虞世基立刻說道:“陛下,還有一事,巴郡太守說境内發現祥瑞,說這是陛下……”
不等虞世基将話說完,楊廣神色便陰沉下來,寒聲道:“祥瑞,哼,傳旨給藍衣衛府許敬宗,直接讓他派人将那郡守拿下,打入死牢,等朕從高句麗凱旋而歸時,再将他斬首,全家發配邊疆,竟然又以祥瑞欺騙朕,他真以爲朕是昏君嗎?”
待虞世基和裴世矩領命之後,不等兩人說什麽,楊廣又不依不饒的說道:“以後凡是有地方上奏說發現了祥瑞,便直接給藍衣衛府傳旨,讓他們将上奏之人殺了。哼,去年征伐高句麗,如果不是一些狗賊拿祥瑞糊弄朕,朕也不至于屢出昏招。”
虞世基和裴世矩聞言,渾身一震,禁不住互視一眼,這是自去年慘敗給高句麗之後,皇帝陛下第一次承認自己屢出昏招,或許是因爲第二次征伐已經開始的緣故吧!
楊廣将兩位寵臣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歎了口氣,道:“去年那一戰……敗了就敗了,朕豈能會不承認,雖然朕下令殺了劉世龍頂罪,但劉世龍做的事情都是朕同意的,而且一些都是朕下旨讓他辦的。比如那‘不準亂殺敵國百姓,對方投降後就要善待’的命令,全是因爲朕一時仁慈,想要體現我天朝氣度,這一次征伐高句麗,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高句麗君臣反複無常,即使他們投降,朕也絕不會再答應!”
……
……
五月庚午(二十七),大隋皇帝前軍開始渡過遼河,得益于去年王君臨帶人攻破了平壤城,淵太祚當時慌忙帶兵回援,遼河附近這一帶還在隋軍的控制之中,隻是遼東城最終還是丢失了。
和去年一樣,大軍過了遼河
,首先要攻打遼東城,隻是去年戰敗,府兵精銳盡失,如今雖然編制補齊,可是一年時間又怎麽可能練得出精兵,所以大軍戰力遠不能和去年相比,士氣更是天壤之别。
大隋朝一直實行的是府兵制度,而府兵以良家子侄爲主。商販、贅婿、罪犯、乞丐等通常不被軍中接納,即便有機會投軍,他們獲得的軍功和獎賞往往也要比好人家出身的士兵少算一半。
去年大軍東征,把數十萬府兵精銳葬送盡了,所以今年朝廷才想起了募骁果入營的主意。楊廣甚至下旨,無論出身貴賤,隻要加入骁果,今後全以良家子看待。
另外,因爲去年東征表現突出,楊廣讓唐國公李淵負責此次東征所有糧草調度,李淵能力卓著,再加上有長子建成和次子李世民輔佐,又有一幹能力不弱的幕僚建言獻策和四處奔波,将糧草之事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條。
前線大軍剛一過河,遼東城外便已經打了個熱火朝天,楊廣的禦辇也開到了遼東城下督戰。因爲這次征伐高句麗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準許各路将軍放開了手腳打,所以雖然部隊戰力不如去年,士氣也不如去年,但大隋前期竟然戰事進行得頗爲順利。
當然,這與高句麗一方軍隊戰力與去年相比也下降很多有關。
去年那一戰高句麗精銳也消耗的不少,再加上後面王君臨掏空了高句麗在平壤的國庫,高句麗同樣缺少糧草,而淵蓋蘇文和國主高建武明争暗鬥不休,高句麗全軍上下士氣同樣不高。
這樣的情況下,六月初,王仁恭率軍進攻新城(今遼甯撫順北),以千騎大破敵軍三萬,進而圍城,一舉克之。
左骁衛大将軍荊元恒、右禦衛将軍張瑾、右武侯将軍趙孝才等上次打了敗仗的宿将們四處攻掠,均有建樹。
到了六月中旬,除了遼東城久攻不下之外,蓋牟、新城、建安、扶餘等遼河附近的小城都落入了隋軍之手。
反倒是被所有人都認
爲高歌猛進的秦安王王君臨帶領的水路大軍卻一直沒有勝利的消息傳來。
但大隋朝廷上下卻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因爲早在最開始,包括楊廣在内,便有不少人擔心,和去年一樣,大軍主力被擋在遼東城,可是王君臨帶領水師一路打到平壤城,若這次還是這樣,皇帝陛下和十二府大将軍的臉還往那裏放。
上次王君臨主動向天下人說他在高句麗的勝利都是皇帝陛下在背後運籌帷幄的結果,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有一次就行了,若再來第二次,楊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對于王君臨帶領的偏師一直沒有什麽戰果傳來,楊廣從未任何催促過,而且私下裏甚至還再想,王君臨還算是懂得朕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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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捷報連連,但是卻有人并不看好,除了王君臨這個開挂之人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之外,還有一個人同樣充滿了擔憂,那就是負責調度大軍糧草的李淵。
唐國公李淵帶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個兒子,在幾名幕僚和屬官陪同下,目送十萬征召不久的骁果渡過遼河,按照楊廣定下的作戰計劃,這十萬新兵是預備部隊。
這些同樣才當兵一年時間的新兵遠遠無法和範陽郡的八千縣兵相比,此時這些骁果們秩序很混亂,時不時的有人從浮橋上被擠下水裏,吵架聲此起彼伏,軍官呵斥聲和揮動鞭子聲就沒有停過。
“這十萬新兵過去,就是送死的。”李淵一臉憂心,眉頭緊緊蹙起。他不認爲這十萬以地痞無賴爲主的所謂骁果大軍到了遼東城下,能夠發揮什麽作用,或許皇帝陛下和那些前線的大将軍們本來就是讓他們的命去耗盡那遼東城裏面守軍的兵力。
李淵父子三人非常清楚,六十萬主力大軍沒完成的任務,增加十萬新兵過去于事無補。而他們更清楚,這些天久攻不下遼東城的原因并非是兵力不足,而是因爲這次出動的百萬大軍中有一半以上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