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說話的将軍不滿的道:“打仗怕死人怎行,那你們說怎麽打。”
崔生俊沉默一下,對淵蓋蘇文道:“将軍,若是要攻,咱們也要挖壕溝才成。”
淵蓋蘇文眸中精光一閃,沉聲道:“你細說一下。”
“每日我等攻那土牆,白日填好坑,被打退之後他們又把坑挖出來,白日一切皆成無用功,第二日再來一趟,平白死些人手。皆因那隋人抛石機和遠程強弩厲害,盾車抵擋不久,還是要在那裏挖溝守住,土挖出來就是一道土牆,那石彈再厲害,總把土牆打不穿,如此我們的人就能留在土牆後,省去第二日又重新攻擊,白白損失人手,還浪費大量的時間。”
有人疑惑道:“就這麽一路挖過去?”
“正是,咱們也學隋人,一路彎彎繞繞挖過去,對方抛石機和遠程強弩便打不到溝裏,晚間派輔兵去對方的壕溝裏面,把那些陷阱全部給毀了,這樣也不過死些輔兵。”
剛那人又問道:“你方才不是說到壕溝中無用,那咱們到了那壕溝裏面,還是一樣。”
“你不要忘了一點,王君臨一方的土牆高不過一丈餘,壕溝寬也隻有一丈多,攻法自然與攻城不同,咱們不從溝底攻城,直接搭木闆過壕溝,再架短的城梯便可,攜帶甚爲方便。我們的人數占優,自然要四處攻打,隻要數百城梯豎起,他們的遠程攻擊手段自然就不夠用。”
淵蓋蘇文笑道:“這個主意好,就采用此法。”
……
……
第二天一大早,高句麗的攻勢便又開始了,天色未明就升火早飯。這樣的進攻準備無法瞞過對方,更何況王君臨一方居高臨下,負責偵察的士兵在第一時間通報各軍,防線響起陣陣号角,防守的王君臨一方也開始煮飯,做好了随時應付高句麗士兵攻勢的準備。
劉一東在白翎城北門城樓住宿,得到警報後便立即起床,中軍吹起唢呐,幾名将官迅速來到城樓碰頭,召開了戰前會議。
衆人都知道今日必是大戰,定下今日的防守戰略之後,匆匆趕往各自的位置上。
防線上所有人都在忙碌,吃完飯的士兵喊着号子前往陣線,各級軍官在給到位的士兵訓話,充滿緊張的氣氛。
王君臨同樣從萬石大船上起來了,事實上這個時候天還未亮,從海上看去,他發現白翎城北面高句麗營地燈火漫野,遠遠的延伸出去,猶如天上的繁星,其中不斷傳來陣陣的号角聲,顯示高句麗士兵已經在集結軍隊。
王君臨靜靜的看着面前白翎島上的燈海,股股炊煙冒起來,飄散在空氣中,給那片敵營蒙上一層朦胧的面紗,雖然從現在情況來看,他們的一切計劃順利,但還遠遠沒有達到不可撼動的地步。
淵蓋蘇文畢竟是朝鮮半島曆史上最有名的枭雄權臣,同時也是高句麗最有名的名将,原本曆史上甚至讓不可一世的唐太宗李世民禦駕親征铩羽而歸,更何況對方兵力始終占優,他絕不可輕視。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就一定能赢,未來始終在一種迷霧之中,就如同眼前炊煙中的敵營。總像能看到,卻又看不清晰。
王君臨轉向看向東邊,海天交接處出現魚肚白,朝陽即将升起。
……
薄薄的晨曦之中,遠處的高句麗士兵源源出營,一股股的人流彙入營外人群的海洋,數不清的盾車在輔兵的推動下往前線而來,從山頂看下去,就如同無數移動的玩具,他們一改昨日做法,成群的盾車順着西邊和東邊的山腳移動。
高句麗士兵在将官們的指揮下,沿着白翎城四周的防線展開,西邊山坡,東邊的山坡,排出一個長長的陣形,密集的盾車如同一道移動的木牆,各部還排出了後續的梯隊,王君臨用望遠鏡看得十分清晰,猜想他們會發動持續的進攻。
“大人,他們确實是要全線攻擊。”旁邊羅春來看完後也靜靜說道。
王君臨籲一口氣,他知道淵蓋蘇文今天準備全力一戰。
此時高句麗士兵列陣完畢,白翎城外号角連音,旌旗如海,北山腳下淵蓋蘇文身邊的大鼓敲響,不知道淵蓋蘇文許諾了何等重賞,高句麗全軍爆發出海潮般的齊聲呐喊,聲震四野,聲浪一波波沖擊着耳鼓,氣勢看起來極爲驚人。
“前期給水師官兵教的軍歌現在唱的話效果應該會很好,不知道劉一東能不能想到這一點。”
王君臨話剛說完,白翎城内外歌聲漸漸響起,從開初的淩亂變成數千人的大合唱。
雄壯的軍歌響起,集體爆發的力量感染着每個士兵,整齊的組織壓過了雜亂宏大的高句麗人的吼叫,高句麗大陣中聲嘶力竭的嚎叫了一會,卻蓋不過白翎城守軍的整齊軍歌聲音。
守軍的軍歌在戰場上清晰可聞,數千人的雄壯氣勢将高句麗大軍牢牢壓制。最後高句麗一方的嚎叫聲音漸漸低落,隻剩守軍的軍歌響徹戰場。
淵蓋蘇文一臉吃驚,他從未想過戰場上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他是用正常的手段鼓勵士氣,可是王君臨一方的隋軍竟然通過這種唱歌的方式提升了士氣,凝聚了軍心。
這種手段對淵蓋蘇文,乃至除了王君臨之外,現場所有人都是聞所未聞。
淵蓋蘇文神色陰沉的看着眼前屹立的隋人防線,心中隐隐出現了極不好的預感,不知爲何,這樣一首歌,讓他隐隐生出,無論如何自己也無法攻下這座小城的感覺。
“将軍……該進攻了。”旁邊的崔生俊提醒聲傳來。
淵蓋蘇文身體一震,閉了一下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直堅定的意志被一首歌動搖,雖然聽來很離奇很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淵蓋蘇文重新睜開眼睛,那種堅定又出現在眼中,隻是他的神色中一片決然。
“傳令下去,開始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