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天岡終于忍不住對杜海娃嘴裏又一次蹦出來的陌生名詞提出了疑問。
“沒錯,剛才我說的就是洋流。”
“所謂江河有流,海亦有流!常年出海者便能知曉,同一艘船,同樣的貨物,同樣是風平浪靜,同一段裏程,在有洋流時航行和無洋流航行所用時間相差極大,有時候甚至能夠節省一半的時間。”
“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洋流,這個道理其實和陸地上江河中航行,若是在大江大河上順流而下自然就快,可若逆者則如逆水行舟,不慢才怪。”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張天岡點了點頭,其他人也一臉的恍然大悟。
王君臨也看着這杜海娃,一臉贊賞的點了點頭,此子本來是蛇島上幸存的一名海盜,從小就是海邊長大,先是捕魚,後來當海盜,對大海的脾性本就很了解,被聶小雨系統專業的培養學習之後,的确是稱得上航海專業人士了。
隻是不知爲何,每次說到聶小雨時,此子那種敬畏和崇拜,像極了凡人面對傳說中神魔時的表情。
見衆人聽明白了,連太守大人都表示贊賞,杜海娃便模仿聶小雨給他們講課時那樣,用炭筆在海圖上,畫了一條線,并且标了個箭頭,然後才指着這條線說道:“這便是我們要去的目标航線,有了這道航線,我們便可少走很多的冤枉路,能夠在最短時間内到達目标點。而且不會碰上礁石,甚至還能夠避開一些容易出現龍卷風暴的地方。”
“原來如此。”
張天岡帶領衆人紛紛颔首點頭,杜海娃說的很清楚明了,他們也聽得明白,并且也算是長見識了。
王君臨高坐大船的廳堂之中,任由杜海娃在那講解“洋流”等一些海上知識,這個杜海娃如今看起來的确是有幾分本事,王君臨當然知道,此子本身固然有着豐富的航海經驗,但給予他這一切的,還是聶小雨。
杜海娃剛說的兩處沿岸洋流,其根源皆是“黃海暖流”,這是世界第二大洋流“黑潮”的一個分支。
黃海暖流沿着朝鮮半島西岸向北流動,在鴨綠江附近,由于遼東半島的作用,轉向西南行,在鴨綠江水流的作用下,變得更強,直接沖入渤海灣!
這道暖流,會沿着渤海灣沿岸轉一圈,帶去熱度,讓秦皇島成爲不凍港,然後便從渤海南側流出。在後世煙台附近,接受了萊州灣的淡水,變成黃海沿岸流,繞過成山角,繼續往南邊流去……
明白了這點,就能充分利用洋流來行船了。
杜海娃繼續說道:“眼下已經是夏季,遼南洋流較弱,也足以讓舟船航行艱難,到了秋冬,洋流更強一倍!到那時,想要從範陽郡或者蛇島出發前往我們要去的島嶼,真是難上難!一個來回,恐怕要整整一個月!”
對于這時代而言,極少有離開海岸的遠洋航行,首先是海上風雲莫測,這年代的風帆尚且原始,無法很好利用側風,非得順風才行,若是無風,就得靠槳來劃。
更糟糕的是,失去陸地的标志物後,船隻的航向也成了問題,白天和晴朗的夜晚,可以依靠太陽、月亮和星辰來判斷風向,可在陰天和多雲的夜晚,船隊就成了無頭蒼蠅,陷入迷航了……運氣差的船毀人亡,運氣好的,等好不容易繞回來,亦是猴年馬月了。
“我給大家再講講海上觀測風向的常識。”
杜海娃之前隻不過是蛇島海盜裏面的最低級别的小海盜,什麽時候被這麽多人注目過,更何況海妖大人都要視其爲主的太守大人在那裏看着,他興緻越來越高,便繼續道:“眼下在渤海這一帶,海風一般都是從東往西吹來,所以遠航起來是多費不少力的,便若是到了秋天,卻正好相反,可以說是上天助之!”
“上天助之?”張天岡微微皺眉,道:“這句話是何意?”
杜海娃又在那張他親手畫的海圖上,輕輕的畫了一些小箭頭,它們有些是從北向南,有一些剛好相反從南向北,也有盤旋不定,或者從南東向東北方向的……
張天岡等人看着這些小箭頭,一臉的懵逼,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
杜海娃收起炭筆,笑着說道:“這些箭頭,便代表着海上的季風!”
和‘洋流’一樣,‘季風’這個詞也是海妖大人嘴裏面說出來的,杜海娃感覺這些詞簡直太準确太形象了,也隻有海妖大人才能夠說得出這樣的詞。
季風這個詞當然沒有杜海娃想像中的那麽誇張,其實非常簡單,說穿了,不過是顧名思義,因爲這個詞很符合實際,所謂季風者,不就是随着季節變化而出現的海風嗎!
“杜海娃說得沒錯。”
王君臨看時間不早了,杜海娃與另外兩名導航者輪流着要休息好,因爲在這幾天的航行中,王君臨和張天岡及他們護衛們沒有什麽事情,而杜海娃一定要養足精神。所以他突然發聲,将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有季風風相助,海上樓船遠航,越千裏海疆,猶如天馬飛行,征海外之國,易如反掌也!”
……
……
夜裏的大海,顯得比白日更恐怖,深邃而未知,潛藏着無數危險。即便是最老練的漁父,也很少夜航。
但王君臨他們一行百艘艦船連夜穿梭于海上,航行于茫茫大海之中。
夜晚,時值月缺之夜,王君臨站在船頭上,擡頭看着高空,卻見天氣晴朗無雲,視野極其空曠,與大海一樣深邃的夜空中,少了後世燈火争輝後,星辰銀河,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美麗,星辰也顯得異常得繁多。
杜海娃下午睡了三個時辰,此時輪到他在夜晚導航,此時死死的盯着天上的星辰,時不時的會對航海方向進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