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盧有爲走了,兩大車,總共二十萬兩銀子留了下來,還有郡城外一千畝良田的地契。”張天岡走了進來,低聲禀報。
王君臨目光一閃,笑道:“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這些東西遲早是要留給我用的。”
他此時心中想的是,盧有爲沒有将那一成幹股的協議書留下,這是不是代表着盧有爲想将整個鹽行都送給他呢?
當然,不管盧有爲真正的想法是什麽,在其沒有進行任何實質性的舉動之前,王君臨該幹啥還是要幹啥,自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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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陽郡鹽場轉運司,其實是範陽郡内非常特殊的一個衙門,這主要體現在其特殊性,雖然三位官員都是由京都派遣而來,但由于遠在東方大洋岸邊,而且本身内部的誘惑太多,不論是外來的何品級官員,到最後,都會被這個龐大而誘人的金窩給同化,負責鹽場安保工作的武官還好些,但鹽場内部的官員已對坐享豐盛的利益多年,沒有人願意鹽場發生任何的變化,從而影響他們的既得利益。
哪怕新太守是兇名赫赫的王君臨,但因爲盧氏的存在,他們也并不怎麽忌憚王君臨的到來。他們心想隻要盧氏沒有倒下,而他們表面上的功夫做好了,想必太守大人也不敢動了所有人的蛋糕。
盧氏在鹽場話語權如此強,除了盧氏在範陽郡土皇帝一般的權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盧氏掌握着鹽場的根本。
鹽場的根本不是諸多官吏,也不是那些下苦力的鹽工和鹽奴,更不是負責安保的鹽丁和郡兵,而是掌控着曬鹽和煮鹽工序和技術的主事和大匠。很不幸,這些大匠全部是盧氏的人,很多年以前鹽場還不是官營時,鹽場本來就是盧氏所有,後來收爲官營,但工匠還是盧氏的人,而且在盧氏有意而爲之下,這些工匠世代都是盧氏最忠心的仆從。盧氏對他們也給了極大的優容,銀錢、土地、女人和身份地位都能夠滿足他們的需求。
正因爲這些大匠對于鹽場的生産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他們背後又有着盧氏撐腰,所以這麽些年來,各種因素綜合之下,大匠們成爲了鹽場最特殊的一類人。
鹽場最底層的鹽工和鹽奴隻是掙口餓不死的口糧,鹽場的官吏們雖然貪錢,但都是通過鹽行拿錢,唯獨是大匠們,在不低的俸祿之外,還享用着各種不正常的待遇和紅利。可是他們還不滿足,雖然他們表面上并不如何嚣張,但暗底下吃扣拿銀,在鹽場中欺壓鹽工和鹽奴,欺男霸女的事情卻沒有少做。
資格老一些的主事大匠還講究些臉面,那些盧氏培養出,近幾年才送來的年輕大匠則是肆無忌憚的無恥着,按照徐小虎所說,有一個大匠,家中竟是蓄養了九房小妾,都是下面鹽工和鹽奴家的女兒,至于怎麽來的,可以說每一個小妾背後都有一個充滿血淚的故事。也有鹽工曾經試圖告狀,可又能怎麽樣,在範陽郡這地方,誰能大得過盧氏,試圖告狀的人直接被接了狀紙的官員直接綁送給了被告的大匠。
于是在鹽場鹽奴和鹽工心中有了一個共識,得罪鹽官最多挨幾鞭子,可是得罪大匠那可能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所以,即使是新太守王君臨親自來鹽場視察,對那些對大匠們懷着刻骨仇恨的鹽工和鹽奴也沒有想過去告狀,而是一臉的漠然看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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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臨說了要視察鹽場,自然不可能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打道回府。第二天一大早在錢正闊、董康等鹽場官吏以及五名級别最高的主事大匠陪同下,開始視察鹽場。
轉了一圈,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董康等人提前安排好了極爲豐盛的飯菜和美酒,甚至還有歌舞相伴,身邊有美女相陪,但這些女子剛出現,就都被王君臨下令退下。
用過飯之後,王君臨來到客廳就座喝茶,衆鹽場官員在旁邊陪着小心說話,這個廳内座椅不夠,所以一些不入流的官員都站在了後側,衆人看着太守大人面上的溫和笑容,再加上都知道昨晚上盧家二爺親自過來和太守大人聊了近一個時辰,太守大人據說也收下了足足兩大車銀子和一千畝良田,聽說還有地下鹽行的一成幹股。
所以,此時所有人都已經放下心來,而且今天太守大人視察也沒有說什麽,始終一臉和氣,看樣子也隻是走個過程而已。
除鹽場三名官員和錢正闊之外,場中另外隻有五個人有座位,而且這五個人穿着常服,并不是官員,正是在鹽場地位特殊的五個主事大匠,總體來說他們面上對王君臨表現得還算恭謹。
隻是王君臨目光如炬,卻能夠從這五個人眼睛深處看出他們滿不在乎和譏諷,想來這五個人滿不在乎是因爲自認爲有盧氏撐腰,譏諷多半是聽說了昨晚上王君臨收下盧氏的銀子和良田的事情,估計在他們看來王君臨已經被盧氏搞定了。
随意聊了幾句,王君臨突然輕咳一聲,全場頓時安靜下來,知道太守大人有話說,或許就是今日視察的最後講話。
“董大人,你們鹽場缺錢?”王君臨笑着問道,以聊家常的口氣。
所有人愣了一下,董康連忙說道:“回禀大人,郡府對鹽場向來體恤,官吏俸祿從不克扣,鹽場房屋、場地、設施也算完好,眼下還不缺錢。”
董康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想太守大人是想表示一下對鹽場工作的支持和慰問而已,他自然不會真的向太守大人伸手要錢。
王君臨點了點頭,說道:“官吏不缺錢,那幾位主事大匠呢!你們可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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