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臨不但在首殿,而且距離皇帝位置也隻是僅次于一衆國公、大将軍和三省六部主官。
大殿内氣勢恢宏,一根根巨木支撐起了寬闊的穹頂,巨木刷成朱紅色,雕龍畫鳳,精美異常,大殿中間是一條寬約五丈的行走地帶,以供歌舞及百戲表演,兩邊擺滿了單人坐榻,從古至今,宴會都是采用分餐制,每人一份餐具,隻有中唐以後,高足坐具出現,才漸漸開始出現合食制。
大殿内一隊隊宮女端着食盤在坐榻之間來回穿梭,幾十名宦官在替大臣們引路座位,座位是按号入坐,一般是男賓在左,女賓在右,此時找到位置的大臣都紛紛坐下休息,很多大臣在外面等了近半個時辰,等得口幹舌燥,兩腿酸軟,一坐下便給自己倒杯茶,一口氣咕嘟咕嘟喝幹。
王君臨也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沈果兒就站在他身後,他的左側是裴世矩,右邊是陳三思,韓擒虎、長孫晟和靠山王楊林身體不适沒有來參加。
桌上擺了五六件餐具,雕有花紋的銀筷,一隻雙魚紋四曲銀碟,上等的越窯青瓷海棠式碗和長沙窯的黃秞綠褐彩鳥紋碗,還有一隻西域商人帶來的細頸長身大肚銀酒壺和兩隻邢窯白瓷酒杯,在隋朝一直便有着‘邢瓷如雪,越瓷類冰’的說法。
餐具雖然精美,但王君臨此刻腦海中想的是今天如此激怒楊暕,雖然是對方先意圖羞辱他,他進行反擊的結果,但其實也是他早有所謀。
最近楊暕被府中那個女人指點着高明了一些,行事越加謹慎,甚至學會了拉攏大臣,這可不是王君臨願意看到的,所以才特意激怒,讓其失去方寸,爲了報複他做一些蠢事,最終将自己蠢死。之所以這樣,是因爲王君臨不想暗中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存在,不管是之前的于氏、楊素,還是楊諒、高颍,都可以看出他不喜歡去防備,而是喜歡主動出擊,将對自己有生死威脅的仇人提前摧毀。
這時,有内侍上前對王君臨躬身說道:“公爺,太子殿下有請。”
這名内侍王君臨認識,是太子楊昭身邊的人,名叫周慶松,他點了點頭,便起身跟着周慶松快步而去,走出大殿,幾個大殿之間好像是挨在一起,可實際上距離很遠,而且并不是直路,中間蜿蜒曲折,院落重重。
他們大約走了半炷香時間,這才繞到了左次殿的另一頭,走進一扇大門,這裏是供皇親國戚們休息的地方,但一般是在主殿,隻因楊昭接見王君臨算是隐秘之事,便放在次殿了。
王君臨跟随周慶松走到一間屋前,門口站着幾名宦官,片刻,一名宦官出來對王君臨道:“公爺請,殿下在裏面等公爺!”
王君臨走進房間,隻見楊昭靠在一隻坐榻上,氣色不是太好,精神也較萎靡,顯然最近身體不是很好。
“臣王君臨參見太子殿下!”
王君臨說着話,行了一禮,楊昭擺手道:“在我這裏客氣什麽,來人賜坐!”
王君臨也的确不客氣,坐下之後便關切地問道:“殿下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莫非身體有癢。”
楊昭苦笑一聲道:“我的身體向來不行,先不說這個了。先說說你,你之前與齊王在宮門前發生沖突,陛下得知後對他進行了一番叱責,齊王便去母後那裏哭訴,不知說了什麽,如今我得到消息,母後那裏對你極爲惱火。”
王君臨聞言,眉頭蹙了起來,之前卻是将這一點沒有想到,而楊廣對蕭皇後的寵愛從後宮中妃子的數量和其皇子皇女的數量就能夠看得出來,若是蕭皇後有事沒事在楊廣面前說他壞話,很可能會引來很大的麻煩。自古以來枕頭耳邊風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這也不能怪王君臨,考慮不周,想那楊暕也是二十歲的人了,身爲親王,吃了虧竟然去找娘哭訴,這分明是小孩子的把戲好不好。
想到這裏,王君臨苦笑一聲,說道:“誰能想到齊王殿下會如小孩一般去找皇後娘娘哭訴。”
楊昭也歎了口氣,有些擔心的對王君臨說道:“你不了解我這個弟弟,他從小做事就不擇手段。若非是你神通廣大,他早就想盡辦法将你殺了。如今他拿你沒有辦法,去找母後哭訴以他的性格這都不算什麽,最主要的是父皇對母後向來敬重有加,你千萬不可大意。”
“多謝殿下告知提醒,臣一定會小心。”
其實王君臨此時也是一陣頭痛,他不怕楊暕任何的明槍和暗箭,但是蕭皇後是楊暕母親,也是楊昭的生母,他雖然喜歡先下手爲強,但做任何事情還是有底線和原則的,更何況蕭皇後身在後宮,大内高手無數,皇宮防衛森嚴,蕭皇後也不是那麽好動的,更别說動了蕭皇後,楊廣瘋狂的怒火足以燃燒到整個天下。
楊昭看着王君臨蹙起的眉頭,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回頭找機會向母後幫你解釋一下,母後應該不會爲這事在父皇面前說你壞話吧!”
楊昭的話語中沒有多少信心,顯然他也知道母後向來寵愛楊暕,而且王君臨更是知道,一個女人不管有多賢惠明理,但牽扯到自己的孩子,那種護犢子的心理隻會讓他完全偏向于自己的兒子,想必如今王君臨在蕭皇後心中已經是卑鄙小人。
“多謝殿下!”不管有沒有用,王君臨還是起身向楊昭表示感謝,這時,門口一名宦官禀報,“殿下,皇後娘娘派人過來,叫秦安公去見她。”
楊昭苦笑一聲,王君臨臉色不變,但心中卻冷笑連連,心想皇後這般迫不及待,是想要替兒子出頭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