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門口寒暄許久,訴說離别之苦與重逢之喜,蕭鳳兒和鄭生秋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拜見自家的聖女,隻能是以拜見主母之禮相見。王君臨又将羅鬼手一家人介紹給陳丹嬰認識,互相見禮之後,正要進府。
羅鬼手那虎頭虎腦的五歲兒子羅士信突然指着陳丹嬰身後的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說道:“娘,你看那個姐姐找的真好看。”
當初在那客船上得知這孩童叫羅士信之後,王君臨便留了心,早就讓沈光暗中調查過,若沒有意外,這小子就是隋末唐初與秦瓊并稱于世的少年無敵虎将羅士信,這也是他當初要幫羅鬼手且将他們帶到京城的原因之一,如今這小子也會被聶小雨親自調教,王君臨很期待他最終會成長到什麽地步。
王君臨這才注意到陳丹嬰旁邊有一名長得極爲漂亮的少女,仔細一看不是香水還能有誰,剛才混在人群中給他行禮,沒有注意到,此時一看,才發現幾個月不見,這丫頭長得越發.漂亮了,美人胚子樣十足,長大以後絕對是禍國殃民級别的,特别是這小丫頭由聶小雨親自調教,如今小小年紀管着香水作坊,權柄不小,長大之後,絕非是靠臉混的,多半是靠腦子立身的。
“這是你大師姐。”聶小雨從後面走上來,對羅士信面無表情的說道。
五歲的羅士信本來是最調皮的時候,但面對聶小雨的時候乖巧無比,立刻很認真的向香水小大人似的行了禮,并好奇的說道:“士信拜見大師姐。”
香水顯然沒有想到師父聶小雨會帶回一個可愛的小師弟,連忙回了禮,跑過去将羅士信的手牽上,一行人這才笑着進了府。
沈光、單雄信、蕭鳳兒、羅鬼手一家等人自有下面人張羅吃飯和住宿的問題,張管家早已吩咐廚子準備好了美食珍馐,王君臨踏進後院後,丫鬟們便将美食端了上來,饑腸辘辘的王君臨埋頭大吃起來,陳丹嬰跪坐在他旁邊,不停爲他斟酒布菜,一臉幸福地看着王君臨狼吞虎咽,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王君臨一邊吃一邊與陳丹嬰聊着此行的經曆。
不想讓陳丹嬰擔心,以免下一次出行又非要跟上他,也不想讓陳丹嬰産生諸如心疼,後怕,難過之類的情緒,畢竟他此次并州之行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甚至一度重傷昏迷。
王君臨嘴裏的并州之行說得很平淡,輕描淡寫便将幾件大事的過程說完,而且語氣很輕松,仿佛自己隻不過是去并州度了一次長假,吃得好睡得好,随便轉了一圈,便将皇帝交待的大事超額完成了,還立下了大功。
然而,陳丹嬰卻非尋常女子,顯然并不相信王君臨的話。
“夫君莫哄妾身,那楊諒、高颍、楊素都不是好對付的人,麾下都有十數萬大軍,夫君帶着那麽點人周旋其中,還将楊諒和高颍殺了,豈能這般輕松。”
王君臨嘿嘿一笑,說道:“就知道你不相信。”
陳丹嬰眼眶又紅了:“夫君在外面受了那麽多苦,回來卻一字不提,您這樣不是令妾身更心疼麽?夫君,下次再出門,你再不要阻攔妾身,妾身一定要跟随……”
說着陳丹嬰垂下頭又哭了起來,她在京城沒有一個親人,相反還有不少仇人,留在京城純粹是爲了王君臨守這個家,王君臨離開京城之後,她的日子過得着實孤獨,且每日牽腸挂肚。
王君臨苦笑一聲,放下筷子将陳丹嬰攬在懷中溫聲說話。心想不管什麽時代,女人都是水做的,即使是如陳丹嬰這樣的破功期的大高手,南華會的聖女這樣的女強人、奇女子也是如此。
陳丹嬰眼見影響了王君臨吃飯,連忙擦幹了淚水,不再哭泣,一邊給王君臨夾菜,一邊說道:“夫君這次立的幾件功勞可不小,陛下必然會重賞的,夫君有何打算?”
王君臨心中有數,眨了眨眼,說道:“打算?夫人的意思是……”
陳丹嬰想了一下,說道:“按說夫君年方二十有餘便已貴爲縣公,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如今我們秦安公府不大不小也算是一方權貴,若幹年後夫君子嗣開枝散葉之後便是真正的門閥貴族,這個時候妾身本不該潑夫君冷水,但妾身聽了夫君這般大功之後,心裏便一直不踏實,夫君如今已爵封縣公了,已經是大隋最年輕的公爵,縣公往上便是郡公,郡公往上便是國公,國公再往上呢?大抵是到頭了,皇帝不可能給夫君封異姓王,立再大的功勞也不大可能……”
王君臨似乎從陳丹嬰的話裏聽出了一些意思,沉默片刻,道:“夫人的意思是,我應該推掉這份功勞?”
陳丹嬰正猶豫許久,終于點頭道:“不錯,妾身的意思确實是想讓夫君推掉這份功勞,當今皇帝陛下并非是心胸寬廣能容人的天子,否則那楊素也不會假死了……”
陳丹嬰說了一大通,王君臨已明白她的意思了,不由笑道:“夫人您放心,我知道利害,其實在回大興城的路上,我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決定将這些大功勞全部推給那羅藝。正如夫人所說,我今年才二十多歲,從一無所有到縣公,隻用了短短三年多時間,雖然各種大功一堆,但人們在嫉妒心之下往往看不到我立的大功,所以朝中已有許多議論,說我從先皇之時就是寵臣,如今也是幸進,功勞立得太多,難保皇帝心中會是什麽想法,所以最好是穩于現狀,不增不減,如此方是安身之法。”
陳丹嬰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出來,王君臨自己也知道,那就是自家夫君的神通本事太大了,萬人可毒之、可燒之,楊諒可殺之、高颍可殺之,外人眼中楊素可殺之,一件件赫赫事迹,以其被殺之人的身份和本事,王君臨能夠殺了他們,便擁有殺死了天下任何人的能力。楊廣說是天子,是真龍,但楊廣自己心中清楚他也隻一名是擁有血肉之軀,逃脫不了生老病死規律的凡人,豈能對能夠威脅到自己生死的王君臨沒有忌憚之心,一個皇帝若是對臣子有了忌憚之心,那就已經埋下了天大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