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雨自然不會很随意的找個人裝扮,被她李代桃僵挑選的仆人正是負責給王雄所坐的主座矮幾上熱菜的,隻要王君臨能把王雄方面的人全部心神吸引過去,縱有其他人發覺侍仆群中突然換過另一個人,亦不會驟然生疑。
聶小雨低垂着頭,讓别人看不見她的神色,入門後避開大廳中間,靠着一側的矮幾繞往王雄前面的矮幾。她故意腳步虛浮,就算有人留意察看,也會以爲她不懂武技,不會生出防範。
爲掩護聶小雨這真正的刺客,王君臨忽然微增步速,這速度的增加幾乎微不可察,非是高手絕難有所感覺。
王雄雖然不是高手,但卻極爲警惕,且王君臨正針對他而來,立生感應,橫移少許,離開座位,又往後稍退,眼神轉厲,冷喝道:“于将軍尚未答我?”
王君臨暗中計算聶小雨到達攻擊位置的時間,倏地立定,仰天長笑道:“王雄,你可敢先回答本将軍一個問題?”
此時他離王雄尚有十多步的距離,又隔着矮幾,再加上始終沒有亮出動武的兵器,貌似對王雄并沒有燃眉的威脅,不過七殺老人和甯少寶表現的非常警惕,已離座而起,來到了王雄背後。
廳内隻要是有點眼色的,都能看得出王君臨是來向王雄尋釁,氣氛立即充滿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味兒。
杜若飛最是尴尬,他平時與王君臨裝扮的于成傑關系不錯,而他最近拿了王家二爺很多好處,更何況王氏也不是他能夠随便得罪起的。不過他此時想到了于成傑今天異常舉動更深一層含義,忍不住臉色一變,心想:“前面傳來消息,高士山在河東與楊義臣大戰,全軍覆沒,而且還丢了糧草,形勢極爲不利,糧草也大爲緊張,難道高公是想對王氏動手,或者逼迫王氏表态,最起碼拿出一些糧草出來。”
這些念頭不光是在杜若飛的腦海中閃過,其他在場的并州官員同樣臉色數變,兩邊都不想得罪,或者怕殃及池魚,紛紛離席移往一旁,形勢頓見混亂。
廳内除了甯少寶這個盟主之外,不乏百刀盟堂主級的高手,十多人同時起立,手按兵器,隻待王雄一句說話下來,便動手圍攻王君臨裝扮的于成傑。
王雄顯然也想到了更深處,但他絕不相信高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敢對他們王氏動手,若說是想逼要一些糧草,那也是去找他大哥王隆,而不是他。不過越是這樣想,他心中越是疑惑,深沉的笑道:“于将軍此言可笑之極,有什麽問題是我王雄不敢答的?”
退往一旁的杜若飛環目四顧,想了一下若真打起來,不管是什麽結果,他作爲在場官品最大的一個,可能都會被牽連,心中歎了口氣,忍不住插嘴道:“萬事可以商量,于将軍若和王二爺有什麽過節,不妨我們私下坐下慢慢說。”
王君臨和王雄都沒有理會杜若飛,讓後者一臉的尴尬。
聶小雨此刻卻已來到杜若飛身後,躲在那裏,隻要略一閃移,立可進入攻擊的最佳位置。
廳内形勢看似混亂,事實上卻是兩陣相對,壁壘分明。
王雄在己方兩大高手左右護翼下,傲立在主位和進入方園北門之間的位置,賓客均繼續退往左右兩旁,讓雙方可遙相對峙,中間隻隔一張矮幾。
百刀盟的其他堂主級别的高手,無不離開席位,雖未湧往立在大廳中間的王君臨,但均已進入随時可搶出來攔截王君臨向王雄發動攻擊的位置。把守大門的十來名百刀盟好手,亦從大門外奔進來,怒目瞪視王君臨雄偉的背影,作好作戰的準備。
守衛北門的護衛本要進廳護駕,卻被王雄打出手勢,仍然留守在北門外的半廊,防止有人從後施襲。
除此之外就是十多名上菜的侍撲,人人進退不得,隻好呆然站着,其中聶小雨這假扮的侍撲仍手捧熱湯。
王君臨裝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不住拿眼睛打量王雄後側左右的七殺老人和甯少寶,口中卻道:“王二爺果然豪氣,那就告訴本将,王二爺與毒将王君臨究竟是什麽關系?”
廳内衆人先是一愣,然後臉色一變。
王雄雙目眯了起來,怒極反笑道:“我從未見過王君臨,更未與其有半點關系,将軍何出此言?”
王君臨裝扮的于成傑的反應卻是大出其他人意料之外,他一臉随意的笑道:“既然如此,就當是一場誤會,請恕本将無禮闖席。”
就那麽一個轉身,似欲離開。
王雄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厲喝道:“且慢!”
便在這時,聶小雨突然動了,她閃電切入王君臨和王雄之間,與後者隻隔一張擺滿盅碗肴飯的矮幾,在甯少寶和七殺老人,以及百刀盟其他高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她手上熱湯卻已經化成兩股火辣辣的水柱,向王雄後側的七殺老人和甯少寶激沖而去,其去勢之勁與籠罩範圍之廣,即使以他們二人的實力,若不想受傷,也隻有橫移上跳,又或躲往台下幾種閃避途徑。
聶小雨同時飛起一腳,足尖點在桌沿處,整張長矮幾像活過來般,連着桌面的東西一起旋轉,由慢至快的朝王雄三人仿如個平放的車輪般切去,配合兩股激射的水柱,令對方完全處于措手不及的被動劣勢。
王君臨此時亦拔出了長刀,旋身斜飛,把春秋刀法施展到極緻,帶起一片刀光,越過聶小雨上方,淩空往王雄劈去。
就在王君臨來到頭頂之際,聶小雨雙拳疾擊,以雷霆萬鈞之勢從下面搗向王雄。
兩人上下同時出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且配合默契之極。
這一刻,大堂内雖滿布百刀盟的人,但王雄和七殺老人、甯少寶三人,在聶小雨和王君臨天衣無縫的刺殺行動下,卻已經陷身于短時間内孤立無援的局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