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魚成岡俯坐床上咳得昏天黑地,每咳一次,手上的巾子便多上幾點觸目驚心的黑色鮮血。臉色慘白之中,又隐隐有黑氣缭繞,果然是中了劇毒的症狀。以他和魚家的關系,他不管怎麽說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略一沉思,王君臨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蹲在地上,一拍腰間的小黑鼎,四條中指長的黑色蜈蚣便鑽了出來,向四個方向悄無聲息的爬去,這是傳說中的黑毒蚣,被咬的人初時沒有感覺,而等察覺到自己不對時,卻已經連眨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一動不動的等死,剛好适合眼前的情況。
十數息之後,感應到之前那四個呼吸依次消失,王君臨才悄悄的從窗戶中鑽了進去。
王君臨目光如電,迅速掃過屋子内的所有地方,發現除了魚成岡之外,再沒有一個人。他撲往榻沿,手掌直接按在了魚成岡背心上,真氣源源輸入,肅然道:“二哥,我是王君臨,我現在給你解毒!”魚成岡在魚俱羅五個兒子中排第二,王君臨是魚俱羅的徒弟,所以王君臨稱呼其爲二哥。
魚成岡身體一顫,奇迹般的停止咳嗽,刹那間雙眸回複神采,朝他瞧去,但緊接着又慘笑一聲,說道:“君臨,你來了,是我最寵愛的小妾下的毒,我一直不明白她爲什麽要害我,但你突然出現,我也終于知道原因了,是有人想将你引來殺你。”
王君臨心卻沉了下去,因爲魚成岡中所中之毒已經通過血液流入心脈,已經來不及了,即使是聶小雨在此,也難以将其毒解去。
他心中頓時愧疚無比,因爲魚成岡是因爲他而中毒被害死的。他此時已經探知魚成岡生機盡絕,當他的手離開其背心的一刻,就是喪命之時。
“二哥放心,小弟一定會給你報仇,你還有什麽未了之事,我一定會幫你完成。”王君臨壓下心中滔天殺機,低聲說道。
“給我報仇。”魚成岡氣若遊絲的說道,若非王君臨聽覺變态,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王君臨雙目閃過駭人至極的濃烈殺機,沉聲道:“二哥放心,是我連累了你,不管這件事情牽扯到誰,我都不會放過他的。”
魚成岡突然呼吸變得急促,喘道:“一定要替我報仇。”
說罷頭一歪,含怒而逝。
……
樓外靜寂無聲,魚成岡的消逝是那麽甯谧和令人難以覺察。
突然外面傳來動靜,王君臨知道敵人終于知道他已經到來,不過已錯失良機,本是天衣無縫的陷阱,因爲王君臨的機智,提前感覺到不對,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魚府内,又以黑毒蜈解決了對方四位高手,使對方的卑鄙詭計終落得棋差一着。而論起黑夜中潛行和隐匿之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得了王君臨,對方錯就錯在對自己的隐藏和潛藏之術過于自信。
除非是動用軍隊嚴密包圍,否則黑夜之中,王君臨有着太多教科書一般的巧妙方法潛逃,此時便是如此,在四周敵人圍上來之前,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潛逃出去。但他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爬卧在附近一間房子的瓦背暗黑處,凝視下方街上剛從魚府中出來那兩輛馬車。
有人将魚成岡的屍體運走,現在極可能是運往兇手哪裏,他貌似可悄悄跟着找到幕後黑手。
此時,正是三更半夜的時刻,街上寂靜無人,隻有車輪與道路磨擦的響音,夾雜在馬蹄起落的嗒聲中,點綴了這京城的深夜。
王君臨心中卻已經生疑,他輕輕閉上眼晴,耳朵聳動,注意力集中到那兩輛馬車擦地的音量上,很快就分辨出隻有後面的一輛載人,另一輛則是空的,音量的輕重雖微,卻瞞不過他的耳朵。
他之所以會起疑心,是因爲他感覺這一次的敵人不同于以往,更加狡猾,且攻于心計,如果可以這麽容易從這些線索找到對方,是絕對不合理的。
對方利用他與魚家的關系,以魚成岡爲誘餌布下天羅地網,使他遽然上鈎,但對方卻沒想到他沒有正大光明的進去給魚成岡解毒,而是偷偷潛入不說,還及時發現了他們的人手,并且手中又有和蟲妖學來的詭異手段,以黑毒蚣悄無聲息的将他們四名高手解決了。不得不說,仙隐門妖宮的手段對付世俗高手還是非常有效的。
但是對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新的誘餌就是這兩輛馬車。
王君臨深吸一口氣,靜伏不動。
直到兩輛車漸漸遠去,蹄聲輪聲都微不可聞時,兩邊風聲驟響,王君臨心中大懔,定神瞧去,街心處多出兩個人來,身法迅如鬼魅。
高的一個背負長劍,腰闆筆挺,三十上下,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蓄小胡子,臉容冰冷,眼神犀利如劍,一看就知道實力極強。
矮的那個手持長棍,五短身材,寬額大耳,蒜頭鼻子,眉濃膚黑,驟眼瞧去,頗有老實鄉農的感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此人的眼神淩厲,渾身上下有一種莫名的兇悍之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
王君臨在刹那之間,從對方神色氣質和微妙的動作中判斷出兩人大體實力。
此時那高個子背劍儒生冷哼道:“目标果然非浪得虛名,餘家四兄弟搶着打頭陣,結果悄無聲息被毒死,連點聲響都沒有。”
矮個男子冷哼道:“那是餘家四兄弟太蠢,若是我就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
高個儒生失笑道:“你在我面前說這些大話沒有用,省點氣力對付那毒将吧!”
矮個男子沉默半響,才說道:“我們回去吧!對方遠比我們想的要狡猾。”
高個儒生點頭道:“不回去難道在這繼續喝西北風嗎?一晚上都沒有休息,現在怎都要找個标緻的娘們兒暖暖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