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價還價的聲音叫得喧鬧一片。
一輛載着禾草的驢車,在王君臨旁趕過,像生怕錯失了發财的機會。
望之不盡的長街人頭洶湧,一派興旺盛世之象,不愧是京城附近。
王君臨神色平靜,騎着血鬃馬在一堆堆買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人群間緩行穿過。
馬背上的女子自然就是聶小雨,按照王君臨和聶小雨二人達到共識,聶小雨的能源來之不易,在今後要能省則省,所以這一路上便直接進入類似休眠狀态,除了眼睛和大腦正常運行之外,其他直接停止一切運行,直接讓王君臨帶着她走。
而之所以沒有坐馬車,也沒有帶大批親兵護衛,卻是出于兩個方面,一是皇帝催的急,他騎血鬃馬速度快,其他人跟不上,坐馬車速度太慢。二是王君臨在得知毛毛落在了妖宮手上之後,一心想将毛毛救回,可是據蟲妖所說妖宮位于西南雲貴高原苗疆之地,距離太遠,所以他便想單人匹馬的趕路,瞬便以自己爲誘餌,引那春秋使者麾下各大仙隐門派出手,最好能夠引來天狗,從其手中打聽、救回毛毛。
此時聶小雨乍一看也不知是生是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來好奇驚異的目光,但當他們目光轉到高大兇惡的血鬃馬和神色冰冷的王君臨身上時,都噤口不言。
稍有經驗或眼光的人,從人和馬上便看出他不是好惹的人。
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走到血鬃馬旁,仰起天真的小臉叫道:“客官!要不要一串冰糖葫蘆,又鮮又甜,好吃着呢。”
王君臨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笑容,對于世間最美好的一些東西,他從不吝啬自己的善意,這一點可與他‘毒将’、‘絕世兇人’、‘天下第一毒人’等赫赫兇名絲毫搭不邊兒,但這個世界又有誰真正的了解王君臨。
王君臨正想着要不要買一串吃一下,照顧照顧這小孩的生意,不料血鬃馬打了個響鼻,張開大口,以讓人眼花缭亂的速度将小孩手中木具中插着的十串冰糖葫蘆連同竹簽都給吞吃了。
小孩愣了一下,被血鬃馬血紅的眼神看得心中發毛,一聲驚叫往後退去。
王君臨手一動,彎腰将重重的一塊黃金塞入小孩袖口中,并柔聲道:“藏好了,不要讓别人看見,趕緊回家吧!”
小孩呆若木雞,不能置信地偷偷看了一眼袖内黃澄澄的金子,好一會才歡嘯一聲,回頭鑽入了人堆裏,眨眼間走得無影無蹤。
王君臨起身坐直時,笑着透過鬥笠伸手在一動不動的聶小雨臉上捏了一把,這幾天因爲擔心毛毛而壓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這時,遠處人群裏傳來一陣喝罵聲,一隊捕快在一名壯健的差頭帶領下,轉了出來,剛好迎上策馬緩行的王君臨。
差頭看到馬背上的聶小雨,眼中一閃,攔在馬頭,向王君臨喝道:“停下,馬上馱的是何人?”
若是江湖中人,在一般情形下,總會賣官府三分情面,但王君臨不是,他随手拿出自己身份令牌,在差頭面前亮了亮,淡淡道:“我是朝廷命官,你們走開吧!”
那差頭卻是一臉冷笑,說道:“拿着一個不知真假的牌子,便說自己是朝廷命官,你見過有朝廷命官不帶親兵的嗎?”這番話倒也是合情合理。
王君臨神色一冷,不用他再做什麽,血鬃馬速度略增,往那差頭直接迫去。
衆差役紛紛喝罵,抽出兵器,附近的人大禍臨頭般退避開去,騰出個偌大空間。
差頭臉色一寒,向後連退三步,大喝道:“想造反嗎?”
王君臨盯着他後退的腳步,眼中精芒電閃,仰天長笑道:“以你滞固期的身手,怎肯屈就區區一個差頭,說吧!你到底是何人?”
那差頭一手接過身後另一差役遞來的長鐵棍,暴叫道:“上!”
十多名假差役手中兵器全部離手飛出,目标均是王君臨坐下血鬃馬。
同一時間差頭手中長鐵棍一沉一挑,挾着淩厲勁氣,戳往馬上王君臨前胸。
這一着厲害之極,顯見對方早有預謀,一上來便射人先射馬,硬要挫王君臨的銳氣。
王君臨一夾馬腹,血鬃馬倏地前沖,手一抹馬腹,他的馬上兵器——一丈二尺的馬槊已到了他手裏,幻化出千重槍影。
所有射向“血鬃馬”的刀劍兵器,紛紛激飛,反向偷襲者射去。
那差頭見王君臨丈二馬槊全力護着坐下愛騎,前身空門大露,心中狂喜,本來仍留有餘地的一棍,全力擊出。
槊影一閃。
差頭眼前形勢忽變,丈二馬槊突然由王君臨左腰處标射出來,直剌面門。
差頭魂飛魄散,危急間已來不及弄清楚王君臨如何變招,長鐵棍貼上馬槊,死命一絞,希望能稍阻馬槊去勢,同時抽身猛退。
四周的差役慘哼聲中,踉跄後退,不是肚皮反插着激射回來的刀,便是肩脅插入了倒飛回來的劍。
铿锵!
差頭飛身往後急退,剃那間移開了十多步。
王君臨将丈二馬槊扛在肩上,肅然坐在高大的血鬃馬上猶如天神一般,一瞬不瞬盯着疾退向後的差頭。
差頭再退十步,篷!
仰天倒跌。
眉心一點血紅迅速擴大,血像泉水般湧出,雙目瞪大,卻再沒有半點生命的神采,握緊鐵棍的手松開,鐵棍滾往一旁,發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聲。
“呀!”
四周的人見殺了人,還是差役,不由一聲大喊,連發财的家當貨物也不要了,四散奔逃,一群群被主人剛賣掉的牛羊和雞鴨也受驚地夾在人堆處标竄亂跳,情況混亂之極。
王君臨策着血鬃馬,向前緩行,當來到差頭屍體之處時,整條長街除了一地淩亂的打翻了的蔬果雜貨外,便隻有倒在後方流血呻吟的一衆差役和一些散了的雞牛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