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嬰眼淚不停,終沒有将自己已經命不久矣的事情說出來,隻是使勁點着頭,說道:“我信你。”
躲在他懷裏吸了吸鼻子,陳丹嬰低聲道:“是我師妹蘇媚兒告訴你我在這裏出家當尼姑的吧?”
王君臨臉上一片清冷,說道:“我知道你那師妹主動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是沒安好心,路上碰見的刺客都已經被我殺了。不過我還是感謝她,否則天大地大,我到什麽地方找你去。”
黑暗中,陳丹嬰埋着頭,凄然一笑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漆黑的夜色裏,二人無聲摟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如身旁的玉泉河的河水一般靜靜流淌,直到凜冽的寒風令陳丹嬰渾身輕顫了一下,王君臨才回過神,将身上外袍脫下來,把她裹在外袍裏。
但緊接着王君臨突然反應過來,陳丹嬰和他一樣,是内家破功期高手,春夜雖然寒涼,但怎麽會怕冷,他這時才感覺到陳丹嬰的氣息有些紊亂。王君臨心中一沉,不由分說,将她裹緊,低喝道:“别亂動。”
扳住她瘦弱的肩,王君臨這才仔細打量着她。
夜色雖暗,但近在咫尺,以他的夜視能力,發現陳丹嬰消瘦了很多不說,臉色泛着不健康的蒼白,連嘴唇竟然都沒有絲毫血色。
昔日的華服已換上了一身百衲道袍,寬大的袍子裏包裹着她瘦小柔弱的身軀,頭上曾經的高雲鬓也挽成了道髻,縱然換了衣裳,變了裝扮,仍然是傾城絕色的風貌。隻是身體狀态明顯不對。
王君臨右手抓住陳丹嬰的手,一絲真氣進入了對方體内。
沒過多久,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很快便陰沉的能夠滴下水來。
陳丹嬰體内昔日雄厚的真氣全部龜縮在丹田内,好似被封印冰凍似的,沒有了半點靈性,甚至與陳丹嬰這個宿主也沒有了半點氣機聯系不說,隐隐影響到了她的身體,機能好似也在不斷的壞死。
王君臨心如絞痛同時,心中殺機如潮,咬牙說道:“丹嬰,你告訴我,這是誰弄的。我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你告訴我,是不是龍宮的人做的,是不是你師父?”
陳丹嬰幽幽歎息一聲,說道:“不是我師父,也不是别人所爲。是我所修煉功法出了差錯,才導緻我的内息龜縮在丹田内不知爲何難以調動。”
王君臨一臉懷疑不信,他也是内家真氣修煉者,知道即使是走火入魔,也不至于所修内息自己調動不了,這簡直太過匪夷所思了。
王君臨神色變幻不定,半響後鄭重說道:“丹嬰,你萬萬不可爲了不讓我不去找你師父算賬,便可騙我。”
陳丹嬰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騙你,去年在京城我離開你之前那幾日,體内的真氣便有些不穩,之後随着時間的推移,我體真氣便越加晦澀,直到前幾天,我再也難以調動體内真氣絲毫。”
王君臨皺眉沉思,半響不語。
這時,陳丹嬰忽身子一軟毫無着力的斜靠在王君臨身上,用力揉着眉心,看似疲憊之極。
王君臨一驚,趕緊用力扶住陳丹嬰:“丹嬰,你怎麽了?”
“沒事,隻是沒有了内息支撐,今晚又太累了吧。”陳丹嬰搖了搖頭,強顔歡笑。
“我試一下,看能不能給你治好。”話音未落王君臨已經握住陳丹嬰雙手,兩股内息從其掌心湧入,并低聲嚴肅的說道:“平心靜氣,無爲而制。”
陳丹嬰乖乖地閉上眼睛,任憑王君臨兩股内息在體内流動。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王君臨松開雙手,臉色有些難看:“奇怪,你體内一切如常,爲何丹田内的真氣好似全部消失了一般。”
“我也不知爲何,這些天我無數次的嘗試着調動真氣,但從未成功過。”陳丹嬰一臉憂傷,咬着小嘴道。
王君臨沒有說話,而是微微閉目,開始試圖用自己的内家真氣将陳丹嬰體内真氣引出來,陳丹嬰也不阻攔,隻是歎了口氣,閉目配合王君臨的真氣運轉。
但足足一個時辰過去,王君臨真氣消耗極大,可是幾乎沒有什麽效果。
不等天亮,王君臨帶着陳丹嬰去了韓子良的府上,雖然知道關于内家真氣修煉方面的事情,世俗間尋常大夫多半不懂,但還是禁不住的向韓子良打聽天水郡有沒有名醫。
說來也巧,有一個名醫剛好在韓子良的府上,而且也不是尋常名醫,而是原本大隋大内太醫院的一位禦醫。
這位禦醫王君臨也在皇宮内見過,給他的印象很深,因爲這老頭堪稱是他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見過眼下最年長的一個人。
此人乃宮内太醫院的老供奉,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紀了,隻知道僅在這供奉之位上他就已經呆了二十多年了,前朝北周時期便是太醫院供奉,宮内傳言,獨孤皇後最後這幾年都是靠着這徐老太醫秘方保命,而獨孤皇宮突然駕崩,身爲太醫院供奉的他暗中亦受到不少小人攻讦,一怒之下徐老太醫索性上奏折告老。上柱國韓擒虎與徐老太醫相識多年,深知此人醫術是了得,出手将其暗中救出皇宮,爲了避人耳目,将其送到了天水郡兒子韓子良的府上。徐老家中亦無太多牽挂之事,也就答應了下來。
這老頭滿頭稀稀落落的白發,瘦得皮包骨頭,走路起來搖搖晃晃的,似随時都有倒斃的可能,但見他來了,連韓子良也不敢怠慢,拱手道:“徐老,有勞了。”
王君臨一見是此老,也不敢怠慢,更何況有求于此人,也恭謹行禮,這老頭氣度倒也不凡,見了王君臨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有絲毫異色,沖兩個晚輩點了點頭,伸手搭向已經睡着的陳丹嬰左手脈搏,閉目不語,期間韓子良離開,他也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