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親兵都是他在飛虎寨的心腹,本是山賊,如今成爲官兵,所以成爲軍官的願望更爲強烈。
“嗯!”
“是!”
“繼,繼續追!”
“大當家說的對!”
一衆成爲官兵沒多久的山賊們連續答應,呼吸聲沉重得宛若鐵匠鋪子裏的風囊。到現在還能堅持跟在上官虎身後的,就剩下他們二十幾個人了。其餘的人要麽在追殺潰兵時累垮,要麽迷失在漫天飛雪裏。
“薛乞羅在哪兒?出來受死!”上官虎嘴裏忽然發出一聲咆哮,舉起大砍刀,砍碎面前的夜幕。夜幕後,一名薛延佗百夫長被劈飛,屍體順着山坡滾得不知去向。另一名薛延佗士兵側着身體招架,手裏鋼刀舞得呼呼作響。上官虎一刀晃花對方的眼睛,擡起腳,将此人直接踢下了路邊的深谷。
“隻殺薛乞羅,其餘人不要找死!”衆親兵心中有些畏懼,因爲他們身後再也看不到同伴追上來,學着上官虎的模樣,刀砍腳踹,将突然被發現的潰兵,一個接一個砍到,驅逐。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感覺耳畔忽然一靜,上官虎一行陷入了黑暗當中,再也聽不到任何哭喊和哀嚎。前後左右四個方向潰兵都逃得幹幹淨淨,隻有來自北方的寒風,刮過山坡上的枯樹,發出一陣陣虎嘯龍吟。
“誰手裏還有引火之物!趕緊照個亮!”上官虎被突然出現的寂靜,吓得微微一愣。扭過頭,朝着二十多名親兵命令。
“沒,沒有!”衆親兵們彎下腰,用鋼刀支撐住身體,一邊喘息,一邊低聲回應。“火,火在弓箭手身上。弓箭手,弓箭手都沒,都沒跟上來。”
“其他人呢!”上官虎又是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徹底跟大隊人馬失去了聯系。盡管如此,他依舊不願意半途而廢。咬了咬牙,沉聲吩咐,“從屍體身上搜搜,可能身上有引火之物。薛乞羅的估計離這兒也不遠了,隻要照亮了路,咱們就可以繼續追擊!”
“追,追擊!”四名親兵喘息着點頭,然後蹲下身,在屍體的身上用手摸索。不一會兒,有人舉起個火折子,欣喜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都尉大人我找到了。”
“給我!”上官虎快步走過去,接過火折子。随即又蹲身從屍體上剝下一件皮裘,先用皮裘擋住風,将火折子吹燃。随即,又将皮裘直接給點成了一個大火把。
“跟着我做!”他又低低的吩咐了一句,随即,從屍體上扒下另外一件衣服包住一塊石頭,點燃,然後單手将衣服甩了個圈子,“嘿”地一聲,朝着前方的山路擲了出去。
“呼——”包裹着石塊的衣服,宛若鏈球般飛上天空,飛出三十餘步,然後呼嘯着落地。照亮沿途的山路,照亮躲在山路邊的十幾張毫無血色的面孔。
“狗賊,哪裏走!”上官虎喜出望外,大吼一聲,左手從地上拎起燃燒着的皮裘,右手持刀,沿着山路向下猛撲。被火光照亮的那十幾張面孔不敢迎戰,撒開兩條腿,亡命奔逃。
“站住,站住,有種就别逃!”二十多名親兵拎起鋼刀,緊緊跟在上官虎身後。一邊跑,一邊還不忘了點燃剛剛從屍體上剝下來的衣服,将臨近一小段雪野照得亮如白晝。很快大家将這十幾名潰兵屠戮殆盡。
前方又是一空,四周再次陷入安靜,除了他們喘息聲和風聲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而不管他們用剛才的方法将火光扔到何處,都再找不到突厥潰兵。
最主要的是,上官虎和衆親兵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更找不到敵軍逃走的方向———他們迷路了。這個事實讓上官虎郁悶無比,也隐隐感覺自己可能犯了錯誤,今天所爲不是一個合格将軍應該做的事情。
……
……
薛延佗部潰兵跑了一晚上,三千隋軍也追了一晚上,後者畢竟人少,天亮的時候有近萬名薛延佗戰士逃走了,并且逃走的大都是沒有生病的。
石風寨西北方向一百裏左右,一片廣闊的山谷中,被親兵背着逃到這裏的薛乞羅振作精神,帶着四百多親兵開始收攏部隊,經過一晚上被追殺,所有薛延佗戰士也認識到聚集到一起的重要性,雖然對薛乞羅意見很大,但也不再反對,自發的開始聚集成軍,名義上依然由薛乞羅爲統帥,由逃到這裏的三個頭人、兩個千夫長和七名百夫長爲核心,最終收攏了七千多軍隊。
薛乞羅打起精神,正準備說一些什麽,好恢複一下自己的權威,突然,耳畔傳來了一陣驚慌的喧嘩,“敵襲,敵襲!西南邊,西南邊岔路上發現大隊的敵軍!”
“啊!來得這麽快?”薛乞羅愣了愣,先驚後喜。驚的是隋軍說來就來,喜的是敵軍人數肯定不會太多,即使他們如今隻有七千多人,隻要指揮得當,完全可以将這支隋軍反殺,剛好重新恢複自己的威望。
“敵襲,小酋長,西南方,出現了大隊的敵軍。”叫喊聲越來越急,薛乞羅派出去的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沖上前,疲憊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兒血色。
“慌什麽?隋軍追了我們一晚上,即使追上了,也是筋疲力盡,而且我敢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他們人數沒有我們多,甚至遠遠少于我們。”薛乞羅狠狠瞪了斥候一眼,扯開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被周圍更多的人聽見。
“小酋長,看起來不像是昨晚上追殺我們的隋軍,是另外一支隋軍,不過他們人數的确不多,不超過兩千人。”斥候趕緊補充道。
薛乞羅一聽是一支生力軍,吓了一跳,但一聽不超過兩千人,心中又是大定,在兩名親兵的幫助下,爬上一塊巨石,手搭涼棚,朝着斥候所指方向親自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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