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再說一遍,到底……到底怎麽了?怎麽會爆發時疫?”雙手摸索着,他扶住了一名親兵的肩膀。然後,不待自已的視覺恢複,就喘息着追問。
“是……是,是腹瀉!”親兵統領這才發現,自家小酋長的悲慘模樣。吓得打了個冷顫,強壓住心中焦灼,大聲禀告,“薩滿說,這種能夠引起的腹瀉病極爲兇殘,必須立刻就分營,否則,必将蔓延全軍!”
“時疫?怎麽會爆發時疫!”薛乞羅用手在自己額頭上拼命揉搓,但他的頭依舊昏昏沉沉,“三萬五千多人已經有一萬人趴下了,其他人也有不同症狀,長生天啊!怎麽會這樣,時疫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難道是長生天要抛棄我們嗎……”
雖然這個時疫眼下還沒有死人,最重者隻不過是發燒、腹瀉,但這是在兩軍交戰的時候啊!若是這個消息被隋朝那個可惡的毒将王君臨得知……
想到這裏,薛乞羅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不行,來人,封鎖大營,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出營!”
顯然,眼前當務之急是要保守秘密,不讓隋軍知道,不給那可惡的毒将王君臨有可趁之機。至于是留在大營中閉門靜養,等勇士們扛過這個可惡的時疫再攻打石風寨,還是立刻撤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沒有人能夠制造和控制時疫!”冥思苦想該如何應對之際,薛乞羅腦海中突然生出一個極爲可怕的判斷,他所擁有的見識告訴他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因爲那是長生天才擁有的神通,是神魔才能涉及的領域。
但理智告訴薛乞羅,這可能是真的,否則怎麽解釋隋軍明明兵力那麽少,爲什麽還讓他們贖回俘虜,他當時以爲王君臨是想離間他與各個部落之間的關系,事實上王君臨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現在看來,對方主動讓他們贖回俘虜目的并不是這個,或者說并不隻是這個目的。
薛乞羅此時臉色已經變得一片慘白,發出一聲嚎叫:“吹号角傳令,讓百夫長以上将領和各部頭人,全都到我帳中議事,三号不到者,全部斬首。”
這場時疫,并非禍從天降,而是有人蓄意爲之!
是王君臨,陰險狠毒的王君臨,是他用了魔鬼才擁有的手段讓俘虜身患時疫,俘虜回來之後,傳染給了他們全軍。
薛乞羅自以爲是智者,事實上相比絕大多數突厥人,他的确算得上智者,就是面對隋人,也稱得上是狡猾。但是他打死都想不到,這個世間有人能夠制造出時疫,并且用如此恐怖的絕世殺招來謀算他。
而時疫既然是對方人爲造成的,那魔鬼一般的王君臨豈能沒有其他後續殺招?如果自己再不拿出應對辦法,再拖延兩天,恐怕這三萬五千人都會死在這裏。
不愧是東.突厥汗國自阿史那王族之外最大的部落薛延佗的有名的智子,經曆了足以沖毀其人生觀的事情,薛乞羅沒有陷入慌亂,還能夠保持理智,想着如何擺脫眼前危機。
既然時疫是對方所爲,留在大營靜等時疫緩解顯然是不可能的,是絕對行不通的。這種時疫貌似不會直接要命,但顯然傳染和爆發起來極快,如不及時分營,用不了幾天,恐怕全軍上下全部會傳染時疫,一身力氣剩不下一成,一身戰力自然也不到一成。可以想像,就在他所有人病得腿軟腳軟,人心惶惶的最艱難時刻,對方會突然殺過,将他們所有人輕松殺死。
爲了不讓自己的狀态動搖軍心,薛乞羅搶在衆将和各部頭人抵達之前,先讓親兵把自己扶到了案後,有意與其他人位置拉的大一些,然後坐直了身體,咬緊牙關,以堅強的意志,強行打起精神,裝作胸有成竹狀。
而就在他将精氣神調整到最佳的時候,麾下的諸将和各部頭人們也都紛紛趕到,一個個萎靡不振,有三分之一的人更是臉色蒼白,腳下飄的厲害,衆人見了面之後,彼此互視,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恐慌。
原來生病的人增加了很多,原來不止是自家一個!按照眼前衆人生病的比例,下面士兵恐怕有超過三分之一已經開始腹瀉,更有甚者估計已經開始發燒,這些人連刀都提不起來,這種情況下還怎麽攻城,若是被石風寨裏面的隋軍獲知……後果不堪設想!所有人的心都是猛的一抽。
“本想帶領大家一戰攻下石風寨,一雪前恥的同時,将石風寨裏面糧草、辎重、兵器盔甲給大夥分了。”唯一讓衆人心中微微安定的是,小酋長看起來并未傳染時疫,雖然看起來有些疲憊和虛弱,但說話的聲音抑揚頓挫,顯得很有力,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可是軍中爆發了時疫。”在衆人欣慰的目光下,薛乞羅繼續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子從容不迫。
“所以,老夫也隻能順從長生天的安排,暫時放過石風寨裏面的隋人,先把大軍撤回調養,待勇士們恢複之後,再擇一個日子重新南下,攻下這該死的石風寨!”
“小酋長所言極是!眼下勇士們生病太多,先撤回去最爲穩妥!”
“沒錯,漢人有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哎呀,我先不說了,我出去一下……這該死的腹瀉。”黃羊部頭人話沒說完,臉色微變,來不及向薛乞羅打招呼,夾着屁股跑了出去。
“我願領一軍斷後,護送大夥平安離開!”大帳騎兵千夫長卡特熊一臉決然且正義凜然的站了出來,大聲說道。
“我黑馬部願意留下五百勇士歸卡特熊千夫長統領。”
“我紅雨部挑選五百未患病勇士留下,交給卡特熊兄弟。”
“我們風羅部可以挑選七百勇士留下斷後,他們都不會怕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