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胡鬧什麽,他們來不是送死麽?”看到這群人默默地撿起刀槍,走到城垛旁,任軍碩跺着腳問稅官。
腦袋上被箭撕去一塊的稅官頭上亂七八糟地纏着一條布帶,血兀自從布帶下流将出來,伸手抹了一把血迹,哪還有平時收稅時的嚣張,“任大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這些人都是自願來的,我可沒有逼他們,你看讓他們搬用東西,或者砸人也行。”
任軍碩搖搖頭,一肚子的話,卻沒有說什麽,城下鼓聲又響了起來,本已累得站都站不穩的士兵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躍了起來。八牛弩又響起了令人齒酸的吱吱聲。
風羅部的勇士格瓦斯再一次跨上了城頭,三個時辰前他一度站到了這裏,但被數名隋軍士兵合力打了下去,要不是城下已墊了厚厚的一堆屍體,他此時已經找長生天報到了。休息了半日,才緩過氣來,他不服氣地再一次參與了攻城,又一次地站到了先前跌下來的地方,不過這一次他面對的士兵可少多了。
大笑着揮動手裏的闆斧,砍斷數根戳向自己的長矛,縱身便躍下城垛,闆斧舞得風車一般,便向四周殺去。又是一群人圍了上來,這附近竟然沒有了士兵,全部是青壯。
一名青壯大喝一聲,提着刀向他撲上來,沒有絲毫猶豫,他揮動大斧,輕松砍死這名青壯,但有更多的人撲了上來,終于,有一個青壯撲到了他的腳下,抱住了他的腿,大驚之下,他揮斧向下,深深地砍進這個青壯的背部,但便是這稍稍的一耽誤,更多的人便仆到了他的身上,然後他感到有一個銳利的東西從他的下腹穿過,一股溫熱的感覺迅速地從那裏湧将出來。格瓦斯的眼睛突出,渾身的力氣慢慢消失。
“我……風羅部的第一勇士,居然是死在了隋國的百姓手中。”格瓦斯慘笑一聲。神識模糊中,他看到殺了他的這群青壯和第一次他攻上城頭時的青壯相比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田明覺得守不住了,越來越多的突厥人跳上了城頭,雖然他帶着一百精兵四處救火,但仍是防不勝防,他眼看着那名稅官在他身邊不遠處被一個突厥人一刀劈去了半個腦袋,任軍碩被砍去了一條膀子,可他無能力。這就要完了嗎?他意識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迷糊中,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傳來,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都尉大人回來了!”
城樓上響起陣陣歡呼,牛進達終于帶領一千多步兵回來了。
“殺呀!”田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神志一松,徹底地昏了過去。
在城池即将失守的最後一刻,牛進達終于帶着一千三百多士兵趕了回來。
城外,薛乞羅臉色鐵青,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爲城已被攻破了,但這想法轉瞬便被擊得粉碎,牛進達的将旗在石風寨的城樓上高高地豎了起來。
“收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薛乞羅一撥馬頭,向後走去,身後,是潮水般退下的各族士兵,每個人回頭的眼神中,都帶着極其的不甘。
一點點,就差哪麽一點點啊!每個薛延佗部的戰士都是這麽想的。
一天的血戰之後,石風寨陷入了平靜之中,無論是軍寨裏還是外面的突厥人,他們都需要時間來消化白天的戰鬥,同時準備明天将會迎來的戰鬥。
沒有時間悲傷,守軍抓緊時間清理城頭,戰友的屍體被一具具擡下去,至于敵人的屍體,自然是毫不客氣地掀到城下。
“卡特熊那個蠢貨竟然沒有拖住牛進達。”薛乞羅氣的大罵不已。
一名與卡特熊關系親近的千夫長忍不住說道:“估計是因爲牛進達斷尾求生,留有一隊死士斷後,纏住了卡特熊。小酋長,我們應當加大力度,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隋人的援軍會趕過來的。”
薛乞羅卻搖頭道:“哼,隋軍雍州兵力大半去了西平郡對付吐谷渾人,金城郡到是還有兩萬兵力,但隋人不敢妄動,因爲可汗當初命令我們南下攻隋時,曾經答應會派遣部分大軍在邊境牽制大隋其他各處兵力。”
“所以,我們眼前隋人在短時間内能夠調動的兵力隻有張掖郡兵,而張掖郡兵大部分要駐守各個軍寨,能夠來援的不超過一萬人,而其中騎兵隻有三千。”
“這些情報我早就派人打探清楚。隋朝那位毒将兇名遠播,以往各種戰績駭人,前些天不廢一兵一卒甚至就燒死了五千銀狼王騎,但是他若敢帶領三千騎兵搶先來援,我正好帶領數萬大軍将他圍殺。哈哈……我若是能夠活捉他或者殺了他,對我個人和我父親,以及我們薛延陀部的好處,還要遠比攻下石風寨要好得多,就怕他不敢來。”
這名千夫長恍然大悟,心想小酋長好大的胃口,竟然還抱着圍城打援,活捉或者斬殺那名毒将的打算,至于這裏面的好處他還一時想不明白,愣了一下,說道:“小酋長,各部傷亡都很大,像黑馬部與紅雨部損失尤其嚴重,這些頭人們隻怕不會再出全力!”
薛乞羅沉默片刻,冷笑着說道:“你是我的心腹,我也不瞞你,我是父親的長子,按理說我應該繼承父親的酋長之位,但鐵勒諸部各懷心思,對我幾個叔叔和弟弟各有親近和依附之意,這一次我點名召來的這些部落中,有很多便是親近我幾個叔叔和弟弟的,明天讓他們先上,此次攻打石風寨本來就是一箭三雕之計。”
這名千夫長低聲道:“小酋長,可是這些人都是我們大突厥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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