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走天跟前,房喬等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王君臨微微一笑,目光如電向四周掃了一眼,他知道各個勢力定是派了不少探子在附近盯着,所以率先大聲說道:“房喬、韋雲起、李豐、趙士岡……是我王君臨的兄弟,我今日便把話撂在這裏,誰若是敢謀害他們,便是與我結下死仇,我當與其不死不休。”
王君臨一一将十三人的名字說了一遍,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重視,讓十三人激動的不行。而緊接着王君臨江湖味道很足的幾句話,更是讓他們熱血沸騰和發自内心的感激。因爲王君臨這一席話分量太重了,王君臨的毒名和兇名實在是太甚,就連楊素這樣的人物在不能保證一擊必殺的情況下,都不敢輕易對王君臨出手,就是擔心王君臨不顧一切的來個不死不休。
可以預見的是,王君臨今日将這幾句話撂在這裏以後,各個門閥世家出身的官員會排擠、欺負房喬等十三個寒門官員,但絕不敢害死他們。當然,這不光是王君臨威懾如此厲害,而是爲了小小的一個寒門官員與王君臨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恨太過不值,也就是說隻要王君臨一日不死,即使如楊素、于仲文這樣與王君臨結下死仇的人也不會輕易對房喬等人出手。
“感謝恩公!我等……”房喬、韋雲起等十三人感激無比的再次向王君臨恭敬行禮。
但不等他們将感激的話說出來,王君臨便揮手打斷:“說道,你們不用客氣,我還要趕路,諸位保重,好好爲陛下當官吧!”
說完,也不等這些人再說什麽,或者再做什麽,便騎着血鬃馬向城外走去。
房喬、韋雲起等人措手不及,隻能再次深深一禮,大聲說道:“恩公一路順風。”
剛出了城門,一名護衛騎馬上前,王君臨認出此人是長孫無忌的親随,此人上前恭敬抱拳說道:“侯爺,我家公子和裴将軍已經在十裏鋪備下酒菜。”
王君臨心中感動,說道:“勞駕你們公子和裴将軍了。”
王君臨一行抵達十裏鋪時,跑邊搭設一個涼亭,裏面放着一桌酒席,長孫無忌和裴元慶早已經等候在這裏。
黯然銷魂者,唯别而已矣。
古時交通不便,一别之後,再見便難知時日。但王君臨、長孫無忌和裴元慶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們春秋正盛,都是能力出衆,胸懷大抱負的年輕人,彼此相信很快就會見到,所以并沒有十裏相送的惆怅,隻有預祝王君臨一路順風的歡快。
……
……
越國公府書房的書桌上,已經被一幅八尺長、四尺寬的熟宣所占滿。用明礬蠟過的上等宣造,襯在幽沉黯啞的漆工桌面上。紙面中的樓台亭閣、花石人物,爲工筆素描,各個鮮明無比,惟妙惟肖。
楊素一身青布道服,發髻上隻插了根木簪,單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老鄉儒,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很難想到他就是當今大隋第一權臣越國公楊素。
自從兩個孫子因爲王君臨死于非命,一個孫子被王君臨砍斷了手,他心境一度被仇恨所影響,爲了不被仇恨影響自己決斷,他最近有意識的用書畫來陶冶和調節自己的心境。
此時他站在桌前,手執兔毫筆,盯着畫面聚精會神。書房中的火炭燒得并不旺,但楊素的額頭上卻細細密密的盡是汗水。一旁磨墨添水的漂亮可人的侍女,屏聲靜氣,墨塊研磨間,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一幅《菊酒忘歸圖》,楊素從動筆開始,到如今已經超過了兩個月。一遍稿,二遍描,剛開始的一個月雖然事忙,卻很快的畫完了大半,但越到最後,越難靜心,特别是每一次王君臨這個名字傳入耳中時,很難再靜下心再畫下去……
不需通報,越國公府首席幕僚張思衆輕步走了進來,徑直走進楊素的書房,先橫了磨墨的侍女一眼,示意後者離開,而後低聲向楊素禀報他剛剛得到的消息。
親信幕僚的聲音入耳,楊素低頭仍看着畫卷,頭也沒有擡上一下,但身體卻有刹那間的停頓。
片刻之後,方将畫筆飽蘸了濃墨,在畫卷上添了幾筆,寥寥數筆,又是一名憨态可掬的醉客躍然紙上。放下手中兔毫,楊素才回頭笑道:“王君臨今天上路,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不說這個了,思衆,你來看看,這畫還有哪裏須改的?”
張思衆輕輕歎了口氣,也許楊素認爲自己掩藏的很好,但他卻已經看出來,後者的心情并不像此時所表現出來這般平靜。
兩個嫡孫被王君臨害死,這種深仇大恨,即使是楊素,忍了三個月已經是極限了。說實話,之前麥鐵杖出手失敗之後,若非是在京城,有太子和皇帝的存在,他有着太多的顧慮,否則早就不顧一切再次的出手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眼見張思衆半天沒吭聲,楊素歎了口氣,最後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
張思衆很識趣,告辭了就自顧離開,因爲他突然反應過來,楊素一定另有安排,隻是不想讓他參與,甚至知道而已。
張思衆離開之後,楊素臉上滿是猙獰之色,一雙眸子充滿了仇恨的火焰:“這一次一定要殺死你。”
……
……
世外的山谷,古老的宅邸,深沉的庭院,凄冷中又帶着種說不出的肅穆和神秘之意。
秋菊萬朵,舊屋幾楹,庭台樓閣,夾雜其間,一個寂寞的老人,獨坐在廊檐下,仿佛與這個世界已經隔絕很久。
并不是這個世界要隔絕他,而是他要隔絕這個世界.
一個和他同樣有頭銀絲般白發,高大威猛的老人,用一種幾乎比狸貓還輕巧的腳步,穿過了滿是落葉的小院。
腳踩在落葉上幾乎完全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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