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着剛才王通的樣子,王君臨雙手附心,胸前環抱,插手對王通揖了一揖,虛心說道:“是君臨疏忽了,多謝王大人提醒。”
說着話,王君臨不由心想展鵬統領護衛和做事能力都很強,但當一個侯府的管家,顯然不合适,包括在高台城的另一個管家武四恐怕在禮節方面也是不稱職的。
“這樣看來,我秦安侯府的确是毫無底蘊啊!連一個懂禮儀的管家都找不出來。”
心中暗自感慨,王君臨已經伸手将王通請熱情的請到了府中。王君臨向來是一個感恩報德的人,王通既然對他充滿着極大的善意,他都會回贈于更大的善意。至于王通心中懷着其他目的,那又怎麽樣呢?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其實都是有目的,隻不過有些人思路清晰,目的明确。而有些人稀裏糊塗,遵循着想法行事。
來到客廳,兩人分主賓而座,王君臨吩咐人準備好茶、水果、點心待客,二人随口又聊了幾句關于禮節方面注意的禁忌,王通便突然說道:“君臨,官場不比疆場,誰強誰弱擡手就能看清楚,門閥貴族比官場的事情更是複雜,一不小心做錯了事情,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王君臨愣了一下,按理說以他和王通的關系,還沒有達到說這種交心之言,這些話由長孫晟來說,還算合适。但緊接着王君臨便坐正身軀,抱拳向王通行了個禮,鄭重說道:“多謝王大人指點!”
雖然禮節禮儀方面還有着太多的不懂之處,但是在爲人處事方面,王君臨卻是做得很好。而且他也知道王通說這些話,肯定是暗指楊熊在大牢裏面被毒死一事。
王君臨所表現出的尊重之意,讓王通感覺頗爲舒服受用,但緊接着想起一事,又歎了口氣,說道:“看你的神色,楊熊死在京兆尹大牢中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過幾天陛下爲了給楊素一個交待,便會下旨罷了我京兆尹的官職,到時候我多半是要外放外州當刺史,日後你我相見的機會就不多了。今日來見你,主要是想提醒你,以楊素的爲人此事絕不會善罷甘休。之前他多半會以官場手段對付你,如今恐怕就不一樣了。”
王通自始至終也沒有說過楊熊是王君臨所殺,所以王君臨不好解釋,略一猶豫,便說道:“京城在王大人打理下井井有條,越加繁華,陛下都看在眼中,所以王大人切不可氣餒灰心,說不定不會因爲楊熊的事情而怪罪王大人。”
王通聞言,微微一怔,看着王君臨深邃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搖搖頭,自嘲般說道:“或許吧!”
說完這三個字,王通好像不想再糾纏此事,略沉吟了片刻,低聲問道:“你可知道,自魏晉以來,曆代朝政都被一些世家大族把持。無根無憑的人想要出頭,總是萬分艱難的?而你卻是開國之後,唯一一個非世家大族出身而被封侯之人。”
“晚輩自然知道……”王君臨有些感慨的說道。
王通好似準備了很多的話要對王君臨說,自顧繼續說道:“真正的世家門閥子弟,生下來就是握着印信的,若是從軍,至少從六品果毅都尉開始。”
王君臨想起了裴元慶,這家夥一參軍入伍便是果毅都尉。
“老夫所說的世家門閥當然是指真正的豪門,是指那些家中有人做過極品大員,門生故舊滿朝的,這樣的世家豪門整個天下也不會超過十九個,這其中便包括我們河東王氏。世人皆以與我們這樣的豪門世家交往爲榮,而這些家族又往往互相勾結起來,權傾朝野,自漢武帝以來,曆朝曆代皇帝都知道世家當政不是社稷之福,可曆朝曆代皇上都沒辦法解決。”
“所以,到了本朝,陛下意欲開科舉士,無分貴賤都可以通過考試授官,就是爲了打破這一傳統,可是此舉一提出來,便受到了所有的門閥世家激烈反對,即使是陛下也被迫暫時将此法擱置。也是自此事之後,陛下才開始有意識的打擊削弱世家門閥在朝廷中的勢力。但數年以來,收效甚微,眼下還是世家當政。”
“而那些推舉上來當官的,不是這家的兒子,就是那家的侄兒,世家門閥從不缺人才,但庸才和纨绔子弟更多,這些家夥治理地方不在行,禍害起百姓來卻一個頂兩個,可偏偏朝廷乃至陛下對他們沒辦法,因爲動了他們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王通搖頭,他雖然也出身世家,但王氏乃真正的儒學大家,講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對目前這種情況非常不滿,很想改變這種情況,但官做不到一定位置上,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王大人是說食肉者鄙未能遠謀,對麽?”一直靜靜聽着的王君臨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插了一句。
“不是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而是豪門世家把心思都用在如何爲家族謀利上,眼中根本沒有百姓和國家,行事也不講究什麽道義。隻要是弱小者不小心得罪了他們,通常結果都是粉身碎骨!”王通搖頭,一臉冷笑。
“所以,你的出現,或者說你被陛下當成削弱豪族世家的利劍之後,雖然與豪門世家走在了對立面上,但無形之中已經獲得了我們這些一心想要做事的人支持。總之,老夫和裴世矩等人對你的善意,你不要多想。”王通想了想,進行了最後的總結,也算是将今天來見王君臨想要表達的真正意思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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