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太監臉上的皺紋愈發地深了,看着王君臨冷冷說道:“魚俱羅給天寶将軍沒有傳授過春秋刀法,既然如此,你隻能是那位毒将了。”
王君臨微微擡頭深深看了墨老太監一眼,即使對方認出了他,他依然沒有選擇承認,話也不接口,反而隻是一拱手,然後負刀于後,便向院牆的方向跑了過去,整個人的速度奇快,踏草而行,化作一道煙塵。
負刀于後,很簡單的一個姿式,但是卻是很完美的防守。
“春秋刀法之豎刀護背?”墨老太監雙眼中的陰郁光芒驟現,也沒有呼喊公主府中侍衛,雙臂一振,整個人身體閃動間,像一隻黑鳥一般,迅速追上過去。
王君臨沉默的往公主府外潛行而去。他行走的路線非常巧妙的避着星月之光,借地勢而行,依草伴花,入山無痕,巡湖無聲,如同鬼魅一般恐怖,明明速度很快,但卻像閑遊一般行走在這公主府之中。這是王君臨在後世所受潛行專業訓練和無名道卷功法真氣共同作用的結果,然而,他用盡了全力,依然沒有避開那墨老太監的跟蹤。
不過片刻功夫,二人便一前一後來到了高高的院牆前面。墨老太監冷冷看着前面的黑衣人,他倒要看看這個疑似那位毒将的年輕人究竟能有什麽法子在自己注視着他的情況下可以躍牆而出,隻要對方在越牆而出過程中速度稍顯較慢,自己便可以将其留下來。
王君臨直接沖到了院牆下方,竟是絲毫不減速度,右腳狠狠地踩在院牆下方的石頭上,石頭瞬間沉入泥地之中,可以想見這一腳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而他整個人向前的速度也被這一震變成了向上的力量,整個人被生生彈飛了起來,沿着夜色中幽暗的院牆,像個鬼一般飄了上去。
隻見他這一躍足有近兩丈的距離,勢盡欲墜落之時,嗤的一聲,他手中的鋼刀不知如何竟是深深地紮進牆體之中,他的身體借着刀勢之力,一個翻身,便像個石頭一般,被自己扔出了高牆之外!
墨老太監悶哼一聲,這才知道對方竟然早就算好了所有的事情,體内真氣疾出,在将要撞到宮牆的那一刻也飄然而起,隻是姿态優美,全憑一口真氣施爲,比王君臨先前的借力辦法,看上去就要潇灑得多。王君臨也可以不用無名道卷真氣越牆,以後世所學專業攀爬之法翻牆,但是速度就很慢了,那樣勢必會被這墨老太監打斷。
躍至兩丈處,這位瘦幹的老太監輕輕伸出一指,在王君臨留下的刀孔上一摁,借力再上,出了高牆,像一隻大鳥般在黑夜之中,遁着公主府牆外側的光滑牆面,緩緩飄下。
在他飄下的過程之中,雙目如鷹,死死綴着前方京都夜色中奇快無比前行着的黑色身影,他陰陰一笑,悄無聲息地飄過林梢,飄過民宅,跟了上去。
兩位絕頂高手的較量,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所以公主府中的侍衛們什麽都沒有察覺。
沉默的追逐與反跟蹤,在京都的民宅間,小巷間進行着,王君臨絕不相信墨老太監之前說不殺他而隻想知道他身份的話,所以王君臨将眼下這場追逐當成是墨老太監對他的追殺。
一條死巷子,驟然出現,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之後。王君臨被墨老太監堵在了巷口的盡頭。
這是王君臨自修煉成無名道卷功法之後,第一次消耗如此巨大,内家真氣高手雖然氣息悠長,但是連番急速全力跋涉,使得他的臉色已經有些不自然的蒼白。
而站在巷子口的墨老太監顯然比他内氣要深厚得多,臉色依然紅潤不說,之前渾濁的雙眼變得異常明亮,隻是畢竟年齡大了,身體機能衰弱了很多,内氣雖然雄厚,可是對他來說體力消耗卻是太大了,此時便有些氣喘,甚至微微有些咳嗽。
王君臨轉過身,看着離自己隻有十步遠的墨老太監,有些無語的說道:“前輩,都給你說過了,晚輩是受公主之約,你看把你累的,非要這樣死命的追晚輩?”
墨老太監有些氣惱的瞪了一眼王君臨,說道:“老夫沒想到你能跑這麽遠。”
王君臨微微一笑,說道:“前輩,你跟着晚輩就這樣跑出來,萬一有高手潛伏公主府對長公主不利怎麽辦?”
墨老太監默然片刻,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是老夫剛才見獵心喜,忘了這事了。既然如此,老夫現在便回公主府了。”
王君臨聞言,當着墨老太監的面長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兩個都表示要罷戰的人不約而同的同時動手了。
“老狐狸!”
“小狐狸!”
兩個人心中互罵一聲,下一刻隻見刀光似乎在一瞬間之内,照亮了整條小巷子,地上的灰塵和幾片樹葉,也被這刀風刮拂了起來,紛亂的飛舞在二人身間。那柄普通的鋼刀就這樣在灰塵的陪伴下,突兀而決然地來到了墨老太監的面前。
墨老太監體内真氣疾出,運至雙掌之上,開天辟地一般,挾着雄渾至極的掌風,拍向王君臨的面門。對于迎面而來的鋼刀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掌風凜烈,将王君臨的頭發震得向後散去,就像是道道鋼刺一般。
墨老太監自然不是以命搏命,而是因爲他很有信心将王君臨逼退,或者逼着王君臨變招。
果然,王君臨不得不中途變招,橫刀一揮,向着墨老太監的手掌上斬去。
墨老太監奇快無比地收手,化爲兩道黑影,直擊王君臨的太陽穴,這雙拳出的是幹淨利落,簡單至極,卻是異常兇悍。
便在這時,王君臨卻做了一件讓墨太監怎麽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不再像刀法高手那樣潇灑揮刀,不再妙到毫巅地施展春秋刀法……他直接棄刀。
鋼刀脫手,急射而出,直襲墨老太監的咽喉,他的身體卻異常古怪地縮了起來,避過了墨老太監的淩厲拳風,将手放到腰間下擺處,快速無比的取出一把小巧的鋼.弩,随手一揚,四枚鋼針便從鋼.弩裏面射了出去,直刺墨老太監的面門而去。
墨老太監剛剛将鋼刀躲開,見此不由臉色一變,一聲尖嘯,雙掌猛烈揮動之中,身體急速向後退去。
而王君臨趁此時機,突然向巷子身處全速疾馳而去,到達高牆後,竟然手腳并用,迅速爬上一家居民房屋,身體躍動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墨老太監手掌收斂,手中多了四枚鋼針,看着王君臨消失的方向,臉上沒有半點惱火之色,反而有些欣喜。
“此子做事果斷,謹慎,狠辣,而且敢以這種方式打長公主的主意,夠無恥,膽子也夠大,或許他正是能夠幫公主做事的人。”墨老太監喃喃自語,轉身離開了小巷子。
……
……
這些天隋帝每日都要抽出不少時間陪伴重病的獨孤皇後,這樣一一來,用來批閱奏折、處理政務的時間便有些不足,所以作爲尚書左仆射的楊素、裴世矩等幾個重臣事情就多了,每天都要忙碌到深夜才能回府。
此時夜幕悄然降臨,楊素臉色有些陰沉的回到了府上。在中午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王君臨前來鬧事,斷了他孫子一隻手,可是他仍然不露聲色的批閱公文,甚至進宮還與隋帝商量軍國大事,單是這份忍耐和鎮靜,便可看出此人是多麽厲害的一個人物。
剛進府中,他的長子楊玄感便帶着楊熊和楊豐聞訊奔了出來,他們跪在楊素面前放聲大哭:“父親,你要給嵘兒做主啊!”
“别哭了,嵘兒如今怎麽樣了?”楊素皺眉看着兒孫,低聲喝道。
“父親,嵘兒被王君臨那小雜種斷了右手,流血過多,幾乎喪命!”
楊素神色之中閃過一絲傷痛,眸中有殺機隐現,說道:“我先去看看嵘兒再說!”
床榻上,楊嵘剛剛蘇醒過來,左手被砍了,還不至于喪命,但流血太多,氣息微弱,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目光裏充滿了怨毒和憤恨。
“祖……父!”他聲音弱的得幾乎聽不見。
楊素雖然并不是很喜歡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孫子,但畢竟是親孫子,如今被人弄成殘疾,再一看這般凄慘樣子,卻讓他心中殺機更強烈了。
長孫晟和長孫無忌兩人能夠調查推斷出城門口的沖突是有人蓄意而爲,以楊素的能耐豈能不知道。他當然也生氣自己的孫子愚蠢,被人利用變成殘廢還不自知。
所以,他的殺機除了針對王君臨之外,還有那幕後黑手。隻是長孫晟很肯定認爲這不是隋帝所爲,而楊素卻不這樣想,反而在他看來最有可能的是隋帝,其次才是昌平王邱瑞。
得出這樣的判斷,并不是說楊素對楊堅的了解就不如長孫晟,而是因爲他太清楚皇室對他的忌憚了。正因爲此,在這個時候他行事就需要更加謹慎,以免被皇帝抓住把柄,趁機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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