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他們後方有人怒吼一聲:“兀那賊人,休傷子默!”
聲音如同虎王咆哮,又好像是平地起了一聲沉雷。
一點寒光隔着十數丈距離射來,破空帶着刺耳的銳嘯,眨眼間就到了戈烏多的面前。
戈烏多吓了一跳,砍向魚子默的斧頭,不得不向外一磕。
铛!
一聲清脆的聲響,大斧被那寒光蕩開,是一杆普通的長箭,可在如此距離中,對方一箭之力,還有如此威能。戈烏多擡頭看去,隻見一個神色冷厲的青年持寶刀縱血鬃寶馬飛馳而來。
位于後方吐谷渾死士試圖阻擋,被他一刀輕易劈成了兩半。
“是王君臨!”戈烏多瞳孔驟縮,所謂人名樹的影,即使王君臨以毒術而名聞天下,但畢竟偌大的名頭放在那裏,當面對上,說沒有壓力和畏懼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眼下王君臨突然出現在他們後方,猝不及防之下,他們本來背對着,後面的吐谷渾人慌忙轉身,也隻是各自爲陣,都沒有布下戰陣,被王君臨逐一擊破,那架勢,就如同劈波斬浪一樣,馬匹所過之處頓時掀起滿天的血雨,殘肢斷臂四處橫飛,連帶着幾個武力不俗的吐谷渾勇士,都無法令王君臨停頓一步,眨眼間就沖到了戈烏多的面前。
“狗賊,拿命來!”
龍雀刀高舉,這叫做舉火燒天式,正是魚俱羅給王君臨教授九式春秋刀法之一,帶着勁風,呼的就劈落過來。
王君臨此時雖然身着士子長衫,但卻有一股令人畏懼的威嚴。人借馬勢,刀借人力,隻聽噗……咔嚓,兩聲輕響。戈烏多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溫熱的鮮血,噴在了王君臨的臉上。在火光下,令他更如厲鬼一般的兇惡。
王君臨練成奇功之後,實力大增,單論力量已經相當于破功期的頂尖高手,甚至比破功期高手氣力更加持久的多。但他的武技卻還停留在後世傭兵階段,對付普通武者算是不錯,但是在高手行列就不夠看了,但如今有了魚俱羅傳授的春秋刀法,自在魚府湖中苦練小成之後,這些天在路上一有時間便堅持不斷的苦練,功夫不負有心人,刀法提升迅速,逐漸與他相當于破功期高手的氣力相匹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當世一流高手的行列。
兩名吐谷渾人勇敢的沖上去,王君臨神色漠然的大刀輕輕一拖,兩人就被砍翻在地。
王君臨從賊人後方突然出現,借血鬃馬迅疾無比的速度偷襲之下,徹底打亂了吐谷渾人的戰鬥,特别是一刀劈死了戈烏多,讓吐谷渾人士氣大降的同時,也讓已經被逼進古廟内展鵬等護衛們士氣暴漲,趁機從廟中沖出來,和吐谷渾人厮殺在了一起。
特别是魚子默危局被王君臨破除之後,陷入爆怒之中,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極大的加劇了吐谷渾賊人的敗亡,那士氣頓時一落千丈,哪還有拼殺的勇氣,竟然四下裏逃散而去。
王君臨帶人一路追殺無數,魚子默已經陷入瘋狂,嫌拿着鐵錘跑不快,索性扔下鐵錘,飛奔兩步把兩個吐谷渾人從馬上拽下來,抓住他們的脖子,掄起來就砸。兩個吐谷渾人,加起來也有二百來斤,但魚子默絲毫沒有感到吃力。輪了兩圈之後,兩個吐谷渾人早就沒了命,屍體更是殘缺不全,傷口血肉模糊。
不得不說,戰場上有王君臨和魚子默這種無一合之将的猛人存在,對敵人的士氣打擊是極大。
那主事的中年男子一看這情況,心知大事不妙。
撥轉馬頭就要逃走,早就注意到的展鵬連忙大聲對王君臨叫喊:“主公,那是賊首。”
賊首?那就不能放過。
王君臨輪圓了胳膊,大吼一聲,手裏的一具屍體就飛了出去。
中年男子聽到身後有風聲響起,反手一刀砍出。把屍體看成了兩段。也就是那麽巧,屍體噴濺的鮮血迷了他的眼睛,沒等他擦幹淨,魚子默有樣學樣也扔了一具屍體就砸了過來,把他一下子撞下馬來。中年男子翻身站起,就感覺一座小山從天而降。擡頭看去,可把他吓壞了。是魚子默整個人直接跳過來踩在了他的肚子上,他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就聽噗、砰兩聲響,中年男子直接被魚子默踩的是骨斷筋折,血肉模糊。
剩下的吐谷渾人徹底沒有了戰意,作鳥獸散,王君臨帶人追殺一陣,便下令撤回。
這一戰,他們以二十三人對戰五百人,殺敵三百多,敵人潰敗逃走,他們死了九名護衛,包括魚子默在内,而李春則是趁着魚子默和二十名護衛擋住敵人之際,帶着仆從從後院翻山逃走。
“展鵬,派幾個人傳出消息,吐谷渾白蘭王爲報殺子之仇,與大隋某位大人物勾結,派五百死士于金城郡官路旁古廟劫殺我,導緻我身受重傷,生死不明。”王君臨看着滿地的吐谷渾人屍體,臉色陰沉無比,若是沒有人接應,五百名吐谷渾騎兵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雍州地境如此深入,還沒有被隋軍發現。
……
……
大名鼎鼎的毒将王君臨赴京途中于金城郡遭遇吐谷渾五百死士偷襲,身受重傷,生死不明,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雍州地區,并且以飛快的速度,傳至京都大興城。
“父親!”長孫無忌走進書房,神色凝重的問道:“聽說王君臨遭遇五百吐谷渾死士襲擊,生死不明?”
因年初和王君臨出使西突厥所立大功,長孫晟由右骁衛将軍晉升爲大将軍,官職已是從一品,尊崇之極。
此時他擡起頭,瘦削的面頰,看不出絲毫表情。
略一沉默之後,長孫晟默默點頭,然後合上手中的書本說道:“金城快馬傳來的消息,四天前王君臨在金城郡平蘭縣官道旁一座古廟中遭遇襲擊。宮中傳出消息,陛下的外侯官已經确定是五百吐谷渾死士所爲,帶隊的人是吐谷渾白蘭王座下大将戈烏多。據說此戰王君臨隻帶了二十名護衛和魚俱羅的孫子魚子默,但卻最終殺死三百多名吐谷渾死士,讓其餘一百多名吐谷渾死士潰敗逃走,但王君臨本人随身護衛死傷大半,自己也身受重傷,魚子默也受了不輕的傷。”
“前一段時間王君臨從西域回歸途中在沙州城殺了白蘭王最爲寵愛的幼子哥舒,從而破壞了吐谷渾與沙州蘇家的聯姻,這一次白蘭王派來的死士,自然是爲了給兒子報仇,可問題是五百吐谷渾死士若是沒有人接應,絕無可能潛入雍州腹地。”長孫無忌勃然大怒。
“父親,王将軍爲我大隋立下赫赫戰功,可有些人卻三番五次想要置其于死敵,就算王将軍與我們沒有交情,此等事情也實在是讓人氣憤。”長孫無忌看着長孫晟說道。
長孫晟瞪了一眼長孫無忌,說道:“無忌,你有情有義,爲父也知道你與王君臨一見如故,爲他打抱不平,但過于激動的情緒放在心中便可,若如你這般遇事激動,做不到寵辱不驚,爲父去了之後,怎能放心将我長孫一族交于你手。”
長孫無忌這才發現自己此時有些失态了,呼一口氣,向長孫晟行禮,語氣平靜的說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
長孫晟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上一次出使西域,我們爲大局着想,不得不丢下王君臨提前回來,這一次不管怎麽說都要替王君臨幫襯一下。”
頓了一下,又說道:“王君臨自出山以來,便在西北邊關爲國戍邊,且爲人雖然狠辣,但做事卻頗爲成熟圓滑,爲父剛剛細細算了一下,除了昌平王邱瑞之外,他并未與其他人結仇。所以,此事還是多半與昌平王府有關。但邱瑞此人雖然剛愎自用,心胸狹窄,若說派自己的人去殺王君臨倒有可能,但與吐谷渾勾結并幫其五百死士入我大隋腹地,此事可能性還是太小。所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爲,爲父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說到這裏,長孫晟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長孫無忌,接着又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倒不用我們操心,陛下對于勾結外敵殺立下大功将領之事深惡痛絕,爲父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陛下已經讓外侯官開始調查,不管昌平王與此事是否有關,都已經站在風尖浪口之上。”
同一時間,河東世家裴閥在京都府邸中,吏部侍郎,聞喜縣公裴世矩将孫子裴元慶叫到自己房間,進行商談。
河東裴家乃詩書起家,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所以裴家在大隋大小官員多達十數人,但是武将卻隻有裴元慶一人,這還是去年那場大戰立下大功,才升至從四品的鷹揚郎将,封爲開國伯,也算是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裴家在武事方面的不足。
所以裴世矩對這個年齡隻有十九歲的孫子極爲看重和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