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王君臨體格上的優勢本來就非常明顯,再加上經曆過極爲刻苦的訓練,一身肌肉既不張揚,且給人一種體形很勻稱、很有力量的感覺。
“這張金錢豹皮上血迹還在,豹子是你獵殺?”此人雖然暗贊王君臨的體形,但神色舉止很傲慢。
王君臨頗爲反感此人的傲慢,但面上不露聲色,抱拳一禮,說道:“這隻金錢豹正是在下所獵殺。”
這人目光中欣賞之意更濃,說道:“本将乃天水郡車騎府鷹揚郎将韓子良,想收你爲親兵,你可願意?”
王君臨聞言一愣,略一猶豫,說道:“感謝将軍青睐,在下目前還不想參軍。”
韓子良臉色頓時微沉,但他出身高貴,且剛到天水郡來上任,大庭廣衆之下自不會做出強人逼迫之事。
一聲冷哼,韓子良縱馬轉身離去,那名文士和一衆騎兵緊緊跟随。
王君臨看着韓子良一行進了百步外一家酒樓,這才微松了一口氣。
開玩笑,這韓子良是何人?什麽底細?他完全不知,若非逼不得已,豈能稀裏糊塗将自己賣了。
“我這張豹皮要賣三百吊,若是有人願意,可當場交易。”經過剛才這件事情,王君臨突然發現今天扛着豹皮大街叫賣的舉動有些紮眼了,說不定會惹來什麽麻煩,他不想在這裏多逗留,隻想将豹皮盡快賣了,迅速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人群外有人高喊道:“這金錢豹皮可是稀罕之物,本公子買了!”
這聲音一出,街道上頓時安靜下來,不少人更是臉色一變,如避蛇蠍般向後退去。
隻見人群外大搖大擺的走來七個人,爲首是一名錦袍青年,其餘六人都穿着黑色護衛服。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社棠村強搶民女的張宏蒙。
衆人顯然極爲害怕張宏蒙等人,紛紛向後退去,不敢來争豹皮,陳小六更是吓得臉色煞白,王君臨也是暗自罵娘,心想今天真倒黴,碰見這人渣。
張家放在天水郡雖然不算什麽,但在清水縣卻是一霸,在麥積鎮更是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這張宏蒙向來欺男霸女,魚肉百姓,巧取豪奪,惡名遠揚,可謂無惡不作,被麥積鎮的平民百姓痛恨到極點。
張宏蒙打量王君臨和陳小六一眼,見兩人身着寒酸的平民服,懶得再看第二眼,傲慢無比的說道:“這張豹皮本公子買了,你們開個價吧!”
王君臨知道此人不好惹,他也不想惹事,略一猶豫,說道:“這金錢豹皮我賣一百吊。”
爲了不惹麻煩,他将價格由三百吊直接壓到了一百吊。但張宏蒙卻是臉色一沉,說道:“哪有這麽貴的豹皮,給你一吊錢拿上滾蛋,豹皮歸本公子了。”
王君臨臉色微變,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此人的無恥,旁邊陳小六低着頭,緊緊拉着王君臨的胳膊,暗示他拿上一吊錢趕緊走,可是王君臨臉色一陣變化之後,心中猶豫,并沒有立刻答應。
張宏蒙眼見王君臨竟然敢不聽自己話,眼睛眯了起來,寒聲說道:“本公子剛突然想起來,我們家養的一隻金錢豹被人殺了,現在本公子懷疑就是你二人所爲,本公子要拿你們去見官!”
王君臨臉色大變,直接拔出了腰間的柴刀,強忍着心中殺機,說道:“這豹皮歸你,放我們二人離開。”
張宏蒙卻壓根沒将王君臨放在眼中,一揮手,喝道:“敢對本公子動刀,給本公子拿下他們,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小六,你先跑,我擋住他們。”王君臨急聲說完,一把将陳小六往後推去,與此同時,他提着柴刀已經迎了上去,三兩下便将三名護衛打倒在地。
到這個時候,王君臨依然不想大開殺戒,隻是将這些護衛打傷,但就在他放倒第五個護衛時,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驚叫,轉頭看去,臉色頓時鐵青一片,陳小六被最後一名護衛和張宏蒙給捉住,那護衛拿着一把長刀放在陳小六的脖頸上。
張宏蒙得意萬分,張狂的哈哈大笑,說道:“你很能打是吧!放下刀讓我的人将你綁了,不然我現在便割了他的咽喉。”
王君臨打死都不會做出任人宰割的愚蠢之舉,因爲他知道這樣不但救不了陳小六,而且還會将自己陷到裏面,以張宏蒙的狠辣,兩人必死無疑。
隻是,王君臨雖然不是大善之人,但卻是知恩圖報之輩,就這樣看着張宏蒙将陳小六帶走,他同樣做不出來。
死死的盯着張宏蒙,王君臨心中殺機如潮,但不敢輕舉妄動,腦海中苦思對策。
突然他心中一動,轉頭看向百步外的酒樓。透過窗戶,他看見韓子良正坐在二樓包廂中看着這邊。
略一猶豫,王君臨眸中閃過一絲決然,冰冷的看了一眼張宏蒙,向酒樓走去。他知道這個時候張宏蒙還不會殺陳小六。
張宏蒙被王君臨這一眼看得心中莫名一寒,竟然生出趕緊遠離王君臨的想法,他一擺手,衆護衛押着陳小六就此離去,他已經想好了,回去便叫更多人過來殺了王君臨。
……
“将軍,小民王君臨願意追随将軍,隻求将軍在我招惹張家之後,能夠庇護我。”酒樓包廂中,王君臨躬身對韓子良說道。
“你叫王君臨,本将記住了。隻要不殺了那張家父子,本将都給你擔着。這是本将親兵令牌,你拿着。記住,完事之後,到天水郡車騎府來找本将,本将會給你安排軍籍,你若不來,便是我大隋逃兵,按我大隋律令,便是犯了死罪。”韓子良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君臨,剛才王君臨出手他看在眼中,戰力之高還在他之前預料之上,特别是行事果斷,很符合他的心性。
這次他想辦法來西北爲将,是因爲提前得到消息朝廷要對祁連山一帶的吐谷渾動兵,他是爲立戰功而來。而如王君臨這樣一個親兵放在身邊,在戰場上自己的安危便多了一份保障。所以韓子良毫不猶豫便答應了王君臨的要求。
王君臨心中凜然,接過令牌,躬身一拜,走出酒樓。
以五十吊的低價賤賣了金錢豹皮,輕易甩掉張宏蒙派來的兩名跟蹤者,王君臨在鎮子上采購了一些東西,便離開了麥積鎮。
……
“将軍,張家家主張青煜雖然和他兒子一樣好色,但此人卻是一個狠角色,算是個人物。王君臨雖然武功不弱,但是手段心智恐怕有所不如,将軍若是不出手,王君臨說不定反被其害。”等王君臨離去之後,那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對韓子良說道。
韓子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說道:“黃先生不如先說說這張青煜,之前先生提供關于天水郡的重要人物情報,如張青煜此等小人物,本将沒有細看。”
黃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清水縣上一任知縣劉文志含恨而走便是張青煜所爲,并且這張青煜能夠在清水縣一手遮天,勢力可不隻局限在清水縣,在天水郡車騎府和郡府之中張家也有人。另外,聽說張家與吐谷渾的幾個大部落有生意往來,能量不小,這次朝廷對吐谷渾的大戰可能會用到張家。最主要的是,張家在京城也有人。”
“哦!在京城也有人,是何人?”韓子良好奇的問道。
“張青煜有一個女兒是尚書省吏部司勳侍郎邱柏晗的小妾。”黃先生說道。
“邱柏晗……昌平王邱瑞的庶子?”韓子良說道。
“正是。”黃先生說道。
“若張青煜的女兒是昌平王嫡系之子小妾,本将軍還會有所忌憚,但隻是一名庶子小妾,我韓家還不放在眼裏。至于這個王君臨,我倒是和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說到這裏,韓子良頓了一下,說道:“因爲本将能夠看得出,王君臨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張家雖然在天水郡頗有勢力,甚至能夠在清水縣一手遮天,但那隻是在官場和面對平民百姓的時候,而王君臨既不是官吏,又不是尋常平民。當然,這也是因爲張家起家時日尚短,沒有什麽底蘊的緣故。”
黃先生聞言,若有所思,說道:“将軍所言極是,不過若沒有将軍答應庇護,王君臨多半也不敢動手。”
……
夜幕中的麥積鎮一片寂靜,微弱的星月之光下,一個更夫打着燈籠,敲着梆子走過大街,他走過的地方馬上又被黑暗籠罩。
待更夫遠去後,一個黑影閃過大街,向鎮上最大的一座宅子摸去,他穿着黑色的夜行短裝,背着一把長弓,拿着一把短刀,腳上穿着帶厚厚軟底的布鞋,發出的聲音淡不可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君臨,而這座大宅便是清水縣一霸張家的主宅。
王君臨來到院牆角蹲下,屏息靜氣仿佛與黑暗融爲了一體,院牆另一頭傳來狗的呼吸聲,王君臨摸出提前準備好的一塊肉幹,扔到了牆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