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溫柔柔,落在肩膀上,在指尖跳躍着。
元一一伸出手,輕輕握住司地寬厚的手掌。
柔軟的觸感,自指尖傳來,帶着一絲微麻的意味。
那溫度從手掌心一直蔓延傳遞到跳動的心髒處,雀躍與熟悉的喜悅之情從其間散發出來,流散到四肢百骸。
本來有些荒涼不安的心,在此刻重新安定下來。
司地輕輕捏着元一一的手掌,好像已經擁有了最大的幸福一般。
白魔輕緩開口,面上淡漠優雅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與思念逐漸恢複如常。
“好,今天離開魔族來到人界本就是來見你的,一切便聽你的安排。”
魔靜默跟在白魔身邊,深沉溫潤的眸子止不住的打量着面前的司地。
沉靜自若的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訝。
奇怪的是,這神界的司地與魔族的白魔氣質十分相似。
連那微微抿着,有些不快的嘴唇都是一模一樣,好似弧度都經過精确計算,帶着一模一樣的角度。
雪白的長衫,除了寬窄與紋路不盡相同,甚至顔色與質地都完全相同,打理的一塵不染,好似一塊绫羅裁成的兩塊布料。
困惑,在魔那溫潤的眼眸中打着轉。
困惑逐漸加深,然後便是一抹明了。
是了,白魔曾經與狼妖育有一子,當是眼前衣袍蹁跹的男子。
腦海中一個可愛的狼崽形象,在此刻被瞬間打破。
當現實擺放在眼前的時候,魔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有兩分不能接收。
那困惑逐漸變成一絲絲的嫉妒,環繞在心間,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像是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蠶絲,将整個跳動的心髒包裹起來,有些透不過氣。
魔望着兩道極爲相近的身形,還有那淡雅卻出塵的相似氣質,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沉默,依然是難言的沉默。
心頭的情緒越發确定起來,面前的司地顯然與白魔有着十分親密的關聯。
魔沉下心思,收斂起心頭的震驚,溫潤的表情不自覺嚴厲起來。
“請問,你是白魔的?”
司地輕輕回轉着腦袋,陽光下黑亮的頭發絲看起來堅韌又光滑,似乎與白魔飄香的長發如出一轍。
那淡漠的眸中,盛裝着一分難以言表的欣喜與悸動,還有多年來積攢下來的惆怅與思念。
許許多多的心緒與情感,同時凝聚在那雙漆黑深邃的眸中複雜的光芒,因着認真越發靈秀起來。
清雅的嗓音,好似什麽都不在乎,偏偏又暗藏着一分悲憫天人的善良心思。
此刻,司地望着白魔得眼神中滿滿都是信賴,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鄭重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而真誠。
“顯而易見,白魔是我的母親。”
魔面上的震驚再一次浮起,意料之中的答案,真的聽到時,卻依然是難以置信。
自己喜歡的白魔,孩子都這麽大了。
魔哀歎的搖着腦袋,有些自怨自艾,不知道再說些什麽,索性什麽都不說。
低垂着腦袋,十分失望的跟在幾道身影後面。
那漂浮的速度越來越慢,好似在一瞬間變成了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
元一一轉動着黑亮的眸子,看了看一臉優雅卻明顯淡漠的白魔,那雙眼睛中盛裝着愧疚與感動的情緒。
了然的點了點腦袋,面上帶着恍然大悟的真切表情。
活潑的聲音,在此刻聽來帶着一分犀利,直直的沖向白魔那自以爲堅固的心房。
“原來如此,我說你和白魔怎麽看怎麽像,而且都喜歡穿白色。司地,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問你白色代表着什麽,你也不說話,沉默了好半天,微微歎了口氣,原來是想到白魔。不過,白魔,那麽長的時間,你爲什麽都不理會司地呢?”
白魔有一瞬間的啞然,不堪的過往一幕幕閃現在腦海中。
即使被妖怪陷害與驅逐,也沒有現在這般煎熬的感覺。
好似,每說出一個字,都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甚至隻是輕輕念着司地的名字,都會讓她的心頭停止跳動。
很多事情越解釋,反而越複雜。
更何況,很多情況下反應與想法總是南轅北轍,無法相合。
白魔并不想回答元一一的話語,擡起視線不經意看到司地面上那在意的表情。
那親切對我面龐,明明帶着一絲埋怨的意味。
卻獨自承擔,不言不語,讓白魔幾乎沒有沉默的理由。
是啊,這麽多年都沒有理會司地,肯定早就傷害到他的心靈。
自己離開的時候,他還那麽小,不知道這麽多年過的怎麽樣。
即使成爲神界的仙君,也是要一直努力的啊,隻有奮鬥才能爲自己開闊出一片無窮的天空。
可是,這些原本輕而易舉的話語,如鲠在喉,在再一次相遇的時刻,完全說不出來一句。
畢竟,相隔這麽多年,自己因爲逃避而不問世事。
這麽多年的陪伴缺失,早已讓自己失去唠叨司地的資格。
白魔張了張嘴巴,那薄薄不帶任何情緒得唇在面對司地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顫抖着。
微微張開的嘴巴,猶豫了一陣,又輕輕合上。
白魔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深深的呼吸之後,緊張的神色平靜下來,像是一個剛剛參加考試的嚴謹學生。
“司地……司地……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想念你。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生活的很好,也許我不回到狼族,你才會受到更好的優待。其實,我知道這些對于你來說都不重要。事已至此,如果你有時間,便來魔族看看我。”
深邃的目光落在遠處,那翠綠的山峰被早晨的露水沾染着,泛着晶瑩喜悅光澤。
司地眸中滿是思念的情緒,面上露出照看蔚藍玫瑰鏡時的思念與在乎。
淡漠的嗓音,經過井水的洗滌與沉澱,變得清涼而沉靜。
柔柔弱弱,帶着堅定的意味,讓白魔不自覺紅了眼眶。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您是愛護珍惜我的,不過出現一些觸不及防的事情,我知道,那不是母親的過錯。我也很想念您,母親。雖然您已經堕入魔道,自古魔與仙兩不相幹,但您依然是我的母親。”
落拓的身形,在此刻有些無精打采,元一一站在司地身邊,能清晰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鄭重與低沉。
元一一在司地懷抱中輕盈轉身,雙手環繞在司地的腰間,帶着一絲安撫對我意味,腦袋在司地懷中輕輕蹭了蹭。
像是乖巧而可愛的小貓,圓潤的眼睛中除了自己,便是面前最爲珍貴的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