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沉悶的氣息,飄蕩在房間裏。
丫鬟率先被驚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冷不防聽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似乎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将整個腦袋放在枕頭下邊,身體不停打着哆嗦。
“你不要過來,我是無辜的。”
粉色的身影不停的搖着腦袋,白皙天真的面龐滿是不可置信,眼眸中溢滿淚水,有些踉跄的後退。
透明的身體,輕松穿越過高高的木門,鈴兒小姐方才驚醒,原來自己此刻已經不在是人類。
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靈魂罷了,本來是沒有人可以看到自己的。
自己爲什麽要來找表哥呢,也許不來找表哥就不會看到面前的一切。
司地與元一一相互攬着站在門邊,神情略微沉重,時刻關注房間裏面的動靜。
精緻的面龐,淚眼婆娑,略微停頓,随即又重新隐入那厚厚的門闆一側,再也看不清楚。
隻有憤怒且哀怨的聲音,像是山上絡繹不絕的猴鳴一般,尖銳,刺耳,滑落心頭,似乎都能留下深深的刻痕。
“表!哥!是!我!的!你!在!做!什!麽!爲!什!麽!爲!什!麽!你!們!要!這!麽!對!待!我!”
丫鬟将被褥拽起,雪白的香肩被被褥藏起來,隻留下一顆看不清表情的腦袋。
似乎将自己包裹完整,鈴兒小姐的怨魂便不會傷害到自己。
面上鎮定如常,心中的算盤卻在不停的打着轉。
看來鈴兒小姐尚未發現自己的動作,能哄騙一時是一時。
隻要天亮了,即使是怨氣也奈何不了自己。
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拖住有些瘋狂的鈴兒小姐。
單純的女孩,瘋狂起來,反而什麽都能做出來。
若是鈴兒小姐真的發現了些什麽,也隻能替自己拼個未來。
丫鬟輕輕瞥了眼床頭的枕頭,那下面有一個暗格,是自己從尚且年幼的公子口中得知。
那抹目光中,帶着一抹悄無聲息的狠厲。
狠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與親切的長者情懷。
略微粗糙的手掌,相互交纏在一處,隐隐的不安,被丫鬟深深隐藏起來。
嬌嬌柔柔的嗓音,帶着一絲懼意與憐惜,好似對于鈴兒小姐的突然離去感覺十分悲傷與難過。
“鈴兒小姐,我也知道你不容易,進府不過兩個月卻香消玉損。”
話鋒一轉,那嬌柔的聲音,卻又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引導。
仿佛不經意間提及的話題,在無形中除去自己的嫌疑。
“鈴兒小姐,你應該去尋找真兇,不應該一直纏着我。你這樣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嬌小的臉孔滿是疑惑,似乎在認真思考丫鬟的話語。
因爲丫鬟年長自己,鈴兒小姐一向十分尊敬她,也願意她口中所說的一切。
可是,自己現在的形态又時刻提醒着自己,任何人都沒有相信的價值。
是啊,要如何再去相信人類呐。
鈴兒小姐舉起一條胳膊,粉色的水舞紗袖輕飄飄看起來華美而尊貴,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透明的胳膊,幾乎快要撐不住那柔軟輕盈的紗裙。
丫鬟見鈴兒小姐不說話,心中越發焦灼起來。
鈴兒小姐望着自己透明的身體,似乎還想問些什麽,朝着床邊一點點靠近。
相互絞着的手指,泛着青白的光芒,一層薄薄的汗水,在額頭浮現。
那因爲溫暖有些紅潤的面孔,帶着謊言即将破滅的惶恐與蒼白。
被沉默與深沉驚吓到,丫鬟剛剛恢複的冷靜再一次崩潰。
心中的恐懼與虛慌越發濃重,愧疚甚至透過痛恨一點點浮現出來。
眼看着鈴兒小姐的手馬上便要夠到床幔,那張白皙又美麗的令人嫉妒的臉蛋也逐漸清晰擴大起來。
惡鬼收魂的故事也不是沒有聽說,心中的驚恐與畏懼越來越深重。
慌張無措之間,丫鬟突然想到身邊鼾聲不止的公子。
是了,公子一向無所不能,肯定有辦法讓鈴兒小姐盡快離開。
看着越來越近的蒼白臉蛋,丫鬟第一次知道恐懼與報應是那麽真實,嬌柔的嗓音帶着哭腔。
雙手平放在公子身上,輕輕推了推了推。
“我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做。公子,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啊。”
是啊,丫鬟姐姐雖然爲人嚴厲些,可是一向心地善良又美好,不會做出什麽背叛自己的事情。
鼾聲越來越響,絲毫沒有清醒的迹象。
推拉之間,身上的被褥瞬間滑落,雪白圓潤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鈴兒小姐終于不再自欺欺人。
瘋狂而撕心裂肺的怒吼,在整個房間回蕩,久久未曾停歇。
“真!的!是!這!樣!嗎!我!不!在!乎!是!誰!害!了!我!爲!什麽!你!會!和!表!哥!在!一!起!躺!在!一!起!穿!着!内!衣!躺!在!一!起!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表!哥!最!愛!的!應!該!是!我隻!能!是!我!啊!”
鈴兒小姐抓着丫鬟的衣襟,努力往地面拖拽。
“不!行!我!不!允!許!任何!人!與!我!搶!表!哥!姐姐!也!不!行!表!哥!是!我!一!個!人!的!表!哥!你!醒!一!醒!看!一!看!鈴!兒!啊!鈴!兒!想!你!了!鈴!兒!馬!上!就!要!進!入!輪!回!表!哥!你!不!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嗎!”
丫鬟被拉扯間,神情越發狠厲起來。
原本的嬌嬌柔柔,在此刻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所有積壓的怒氣與不滿在一瞬間全部發洩出來,那些做丫鬟被人欺壓的屈辱,那些被霸淩的經過,讓丫鬟突然卸下所有的僞裝。
眼角輕輕掠過平穩睡着的公子,還好,公子還在熟睡,并沒有看到自己,也永遠無法看到真實的自己。
丫鬟冷冷笑了兩聲,嬌柔的語氣帶着深深的嫉恨,眼尾似乎都染上恨意。
那是一種摯愛被掠奪的恨,那是一種屬于自己的寶貝被其他女孩奪走的恨,那是一種對自己出身的恨。
“既然你如此确定,我也不再瞞你,是我做的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任何認看到,沒有任何認會知道,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事情的真相,總是在觸不及防間流露出來。
像是滔滔不絕的河水,綿延不絕,一發而不可收拾。
“是我做的又如何呢?公子是我的,任何人都搶不走。你現在已經不是人,哈哈哈,是啊,是一隻可憐的鬼,公子隻會屬于我一個人。哈哈哈,你永遠都做不了金府的女主人。女主人的位置,隻能是我的,我陪在公子身邊這麽多年,甘願奉獻自己的一切,所以一切都應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