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漆磚牆,從街道一側向遠處延伸,足有幾百米的長度。
清香的橘子樹,從院落中探出腰肢,蔭蔽的綠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繁茂的影子。
院牆旁邊的街道人流稀少,鮮有商販走動與吆喝。
整條長街打掃的幹幹淨淨,街道中心的位置,是府邸的正門。
兩隻石獅子,分立于街道兩側。
一隻怒目圓睜,睜大眼睛打量着前方。
威風凜凜的毛發,站在院落門邊,栩栩如生,将整個府邸顯得莊嚴而肅穆。
還有一隻石獅子握在高高的台階上,微微眯着的雙眸透着一分淩厲,矯健的身形既帶着警惕,又帶着适宜的松弛。
一個穿着绫羅綢緞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兩道金黃的符紙,口中念念有詞,走到門邊輕輕扣着門。
兩人高的紅漆木門,在侍衛的拉拽下,緩緩打開。
中年男子不待侍衛開口,便極其熟練的說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帶着故作神秘的靈巧。
“你好,我來拜見金老先生,還望兩位大哥行行好。”
中年男子長着一雙小巧的眼睛,像是老鼠一般漆黑發亮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耀着絲絲精光。
那雙賊眉鼠眼四下瞧了瞧,有些小心的從袖口取出一個繡着仕女圖的布袋,輕輕拾起侍衛的手掌,悄悄放在他的掌心。
侍衛原本淡漠的視線瞬間變得熱絡起來,催促着身邊的侍衛放大師進去。
“是王大師吧,王大師請進,金先生等候多時。”
得到侍衛的許可,王大師神情驕傲,像是隻高傲的大鵝,昂着腦袋,大搖大擺走進府邸。
不過兩個時辰,略知皮毛的王大師被侍衛架着胳膊扔了出來。
然後,招搖撞騙的李大師被扔了出來。
府邸門口安安靜靜,時不時的扣門聲,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夜晚降臨,福地終于安靜下來,可是偏僻一角的哭号,才剛剛開始。
“我!好!難!過!啊!表!哥!你!都!不!來!看!看!人!家!”
似是感歎,似是哀怨的聲音,從東邊的角落裏傳了出來。
那聲音既鋒利又尖銳,劃破空氣,貫穿整個府邸。
公子摟着丫鬟,面色不耐的微微皺着眉頭,翻了個身,将胳膊放在丫鬟圓潤的胸脯上,沒有理會。
住在公子外間的丫鬟,因爲膽子小,已經将腦袋蒙在被褥中,隻悄悄留了個呼吸的縫隙,然後膽戰心驚對我阖着眼睛,卻難以安眠。
黑白無常拿着案卷,從地府來到人間。
穿過大街小巷,沾染了一身的人間煙火氣,終于找到今天的目的地,金府。
黑無常看着面前的案卷,又對照着面前的府邸,輕輕點頭,表示确定。
一陣風吹過,案卷竟然被吹落,直直掉在地面上。
白無常有些心疼的看着地面上的案卷,不滿的碎碎念叨數落着。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案卷丢了,你有十個這麽大的腦袋也不夠用。”
被白無常埋怨,黑無常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巴,神情似乎還帶着鮮少的委屈神色。
聲音悠悠,像是地府最深處傳來的缥缈聲音。
風一吹,輕輕松松便散了開去。
“那是我的原因?那案卷自己掉在地上了。話說,這府邸看着真是詭異。這麽大的府邸,人類的氣息卻十分稀薄,似乎被什麽邪氣暗中壓制操控着。這麽多年,我還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正常來講,人界的風對于地府的案卷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可是,一到了這金府門前,這案卷就被吹掉了。”
黑無常細緻陳述自己心中的疑惑,那話語過于理智,語氣過于認真,連帶着白無常也隐隐約約感覺不妙,心中平添了兩分疑惑與擔憂。
尤其這空寂與陰森的氛圍,讓白無常無端之中,更加害怕起來。
捂着胸口,嬌嬌柔柔的嗓音帶着微微的顫抖,慘白的臉蛋在陽光中泛着可怖的光澤,神情驚恐的接道。
“你這麽一說,确實有些奇怪,這府邸似乎比那地府還要陰森的感覺。靠近這金府,我這渾身上下都感覺不舒服,腦袋也有些發暈。不過,咱們過來隻是爲了牽引人類靈魂,也管不了那許多的人界事情。”
黑無常将白皙的看不出顔色的手掌放在白無常的額頭,輕輕試探兩下,發現沒有任何異常,心中的緊張感瞬間散去。
天空中白雲朵朵,像是一隻又一隻可愛的小綿羊,在陽光下閃耀着輕盈的姿态。
黑無常望了望蔚藍的天色,天色大亮,陽光閃爍,對于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來說,卻十分難以忍受。
黑無常收回手掌,有些困倦的微微打了個哈氣,聲音輕飄飄,順着風吹進院落。
橘子樹微微搖擺身姿,一處偏僻的院落,在陽光下顯得清幽而靜谧。
“說的也是,地府的影子無法幹涉人界的恩怨。好了,好了,快将案卷撿起來,咱們進去吧。做完任務,便能多休息休息。”
白無常望着黑無常關切的表情,心中有微微的感動。
聽從的微微彎腰,将地面上的案卷撿起來,放在胸口的位置,一邊瞧着,一邊輕聲囑咐着。
“知道啦!萬事小心,我們進去吧。”
“确實應該多加小心,人界雖然沒有地府陰暗,但是比地府更爲複雜。”
黑無常十分贊同的點着腦袋,将白無常手中的案卷輕輕拉到自己的胸前。
案卷上本來應該存在的人名,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黑無常微微睜大眼睛,又檢查一遍,神色有些緊張,聲音也不自覺尖利兩分。
“白無常,你剛剛做了什麽?”
白無常一臉困惑,湊到黑無常面前,望着案卷上的名單,聲音滿是疑惑。
“黑無常,你說什麽?我剛剛講案卷撿起來了!還做了什麽?我不是一直站在你身邊,我做什麽,你不是一清二楚嘛!奇怪,爲什麽名單少了一條,我剛剛還看到的。”
黑無常有些不可置信望着突然消失的黑色字迹,腦袋快速的運轉,希望能找到一絲頭緒。
略微疑惑的嗓音,此刻已經隐約有了答案。
“你真的什麽都沒做?”
白無常重重的點了點腦袋,慘白的臉蛋上滿是誠懇的神色,聲音帶着擔憂與畏懼。
“沒有!快說說怎麽回事?”
說完這句話,白無常又轉過腦袋看了看看似平靜的府邸,終究是什麽都沒發現。
“這名字無緣無故消失了!不!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肯定有原因!白無常,你覺得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