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地有片刻呆愣,很快又恢複一貫的鎮定自若與高貴優雅。
似乎生來便不帶有感情一般,冷漠開口,嚴厲的陳述道。
“不行,你不能這麽做。”
元一一伸出白皙的手掌,姿态有兩分張狂,朝着前面窈窕的婦女背影襲去。
“我能不能這麽做,你可說了不算。”
白影子卻不屈不撓,一個閃身,挺拔的身形便停頓在元一一面前。
淡雅的嗓音,冷漠中偏偏帶有一抹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陽壽未盡,你這樣做會引發天罰。”
視線突然一暗,松柏的傲然氣息,就停留在面前,帶着安甯沉穩的氣息。
這氣息清新自然,帶着一分深沉的廣闊與豁達,元一一有片刻的恍惚。
不過,也隻是片刻的恍惚。
魔族與地府向來勢不兩立,既然如此,魔與影子也永遠無法站在同一個立場去相互理解。
沒有魔法球,就沒有魔力,自己就永遠都無法生長。
元一一神色有些肅穆,不依不饒的狡辯道。
“可是她做了壞事,做了壞事的人沒有拒絕魔的權利。”
白影子一身落拓,站在明亮的光線中,渾身自帶優雅獨特的氣場。
白皙的皮膚,染上潔白的光芒,皎潔純粹的氣息,讓元一一幾乎無法直視。
“即使做了壞事,自有地府的管控與懲治。據我所知,人界的生死之事,皆與魔族沒有任何關聯。”
修長的身形,靜默站立在元一一對面,足足高出元一一一個腦袋,将元一一顯出幾分自暴自棄的頹廢與不知如何的柔弱。
這種分明的對比,讓元一一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不堪。
地府的影子爲何能光明正大的收集人類靈魂,而魔卻要被排除在三界之外,忍受無端的歧視與白眼呢。
不,現實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是這樣!是這樣又如何?沒有魔法球,魔族又應如何存在?”
元一一有些怒火攻心,語氣變得尖銳而鋒利,朝着司地沉聲質問到。
卻不知爲何突然忘記,面前的影子并不歸屬魔族,自然也不需要回答元一一近乎無理的話語。
可是,司地畢竟是司地,雖然性情冷漠,卻總是細緻而耐心。
即使立場不同,仍然可以與魔自如的交流溝通。
司地本來沒有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也許面前的魔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所以忍不住接觸與探究。
也許,面前的魔與其他的魔不一樣,身上那種無法掩蓋的朝氣與希望,正是司地一直苦苦思念的。
“即使沒有魔法球,魔族也可以生存的安然無恙。是你們的欲望,促使你們過于急功近利。”
白影子的話語正中下懷,像是斧頭敲打在平直的鐵闆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那脆響十分巨大,将元一一震得頭腦瞬間清醒起來。
也許,剝削人類的靈魂,即使是惡人的靈魂,也破壞了人界的生存平衡。
也許,魔族所爲是錯的。
元一一努力思索一圈,微微低下圓潤的腦袋瓜,看起來有些認真可愛的模樣。
司地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呆萌的魔,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笑。
那笑容,即使是夏天的風見了,也要羞澀兩分。
元一一略微垂眸,看着司地皎潔發亮的衣襟,突然想起來什麽。
不!不是錯的!
面前的白影是地府的影子,自然會替地府着想。
不過,利益不同,于是才無法共存。
白影的氣息,太過于自然與美好,讓身爲魔族的元一一覺出兩分愧疚與迷戀。
想通之後,元一一腳下的步伐不停向後撤離,一邊不停說話轉移視線。
“不,不是這樣的,魔族曆來如此生存,這是我們的生存方式。即使你是地府的影子,也無權幹涉我們魔族的規定。你讓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顯然,對于感覺敏銳,思維敏捷的仙君來說,元一一不易察覺的小動作,就顯得有些小兒科。
司地繼續朝元一一身邊走去,姿态堅定的否定元一一目前錯誤的行爲。
自己若是不說明了,元一一恐怕永遠無法認知到自己的錯誤。
“從人類靈魂中提取出來的魔法球,雖然可以短時間快速提升修爲,但終将會因爲随意剝奪人類壽命而受到反噬。”
許是話語中的現實過于真實,元一一不願意再聽司地念叨。
迅速脫離司地的掌控區域,飛身而出,朝着風韻猶存的婦人襲去。
布袋裏裝着兩塊灰黑色的魔法球,那是魔趁元一一不注意,悄悄放進去的。
看到兩團可憐巴巴的魔法球,元一一更是堅定自己完成任務的決心。
快速出掌,将嬌柔卻狠辣婦人的靈魂抓在手中。
婦人的靈魂似是受了驚吓,平整的頭發全部豎立起來,眼睛睜的大大的,發出刺耳尖銳的叫喊聲。
靈魂到手,元一一将口袋系好,便打算快速離開。
元一一被欲望蒙蔽心神,下手的速度竟然十分迅速。
司地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婦人便一聲不吭的蒙然倒地。
院落的邊牆有些斑駁,夏天的風吹的猛烈起來,空氣帶着幾分冷然的蕭瑟。
尖銳刺耳的靈魂叫喊,讓司地的心一下沉了下來,如墜冰窖。
這魔雖然體型相似,但明顯不是元一一。
是啊,美好而陽光的元一一不會如此冷酷無情,也不會如此剛愎自用,唯己獨尊。
司地眸色冷了冷,一道白光自翻轉的手掌中飛出。
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愧疚的觸動,元一一剛剛轉頭,想要看一看白影的面色與情況。
冷不防,手掌上一片刺痛,像是被螞蟻啃噬,又似冷血秃鹫的撕扯。
原本抓在手中的口袋,瞬間落地,張揚舞爪的靈魂一瞬間掙脫束縛,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到處飄蕩。
司地面上帶着憤怒的嚴肅,刀削大的面龐多出兩分失望的冷峻。
元一一有些狼狽,遠遠望着白影子身邊發生的事情,卻心中澀然,有些無端的委屈,不敢再繼續靠近。
又是一道白光飛出,那白光逐漸接近已經失控的靈魂,引導着靈魂重新回歸婦女體内。
婦女捂着胸口,驚訝的大聲叫喊着,緊緊阖着的雙眸,終于大大的睜開,面色還有些驚魂未定。
原本面色驚恐不知所措的嬷嬷,終于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詭異一幕。
心中不斷念叨着,有什麽事情,千萬不要來找自己,都是小姐吩咐的,與自己沒有一點關聯。
随即又有些不滿的開始埋怨起來,這個小姐,明明膽子小,偏偏喜歡指使自己做一些壞事。
爲了一口飯吃,自己不得不跟在小姐身邊,獻寵谄媚。
蒼老古樸的嗓音,表面十分關切,實則帶着兩分畏懼與疏離感。
“小姐,你怎麽了?莫不是,大白天的做了噩夢。小姐,快快起來,地上寒涼,傷了身子就不好了。這院落過于荒涼,咱們還是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