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蒼白之境出來，面前是一片開闊的場景。
山上的風很大，還有些冷冽，将綠色的衣袍高高的吹起。
山腳下是一片熱鬧的街道，人流攢動，挑着扁擔的商販絡繹不絕，冒着蒸汽的籠屜，酒家的旗幟随着風流動飄揚。
元一一站在山頭上，眺望着山腳的繁華與美麗。
整齊的房屋，塗刷着不同的色彩，在明媚的陽光中，看起來可愛而溫馨。
街道寬闊幹淨，人來人往，一切都帶着恰到好處的熱鬧與美好。
有些歡喜的聲音，帶着一絲天真，卻能輕易察覺到話語中的喜愛之情。
“這裏就是人界了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很漂亮，到處都是熱鬧的煙火氣。比冷清闊遠的魔族，看起來好多了。”
魔聽着元一一稚嫩的話語，輕輕搖了搖腦袋，低沉磁性的聲音略微滄桑世故。
“我倒不這麽覺得，慢慢你就會明白的。”
元一一看着魔不贊成的模樣，心中多了一分疑惑。
“這樣嗎？”
“也許吧。”
似問非問，似答非答，低沉的聲音有兩分模糊不清。
魔看着人界的街道，淡藍色的眸子閃現一抹溫柔，更多的是複雜的情緒。
也許，強者看弱者的眼光，總是這麽和藹慈祥，充滿包容吧。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黑影手中拿着一頂金色的小爐子，爐子上面冒着白色的煙霧。
白影攜着一張長長的書卷，上面畫着各色人類的樣貌長相，旁邊還有額外的文字備注。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靜默流轉在人群中，悠然自得，卻沒有被任何人類察覺發現。
白影手指在書卷上左右滑動，忽然有些慨歎的頓了一頓，聲音不無憐憫。
“可惜了，年齡這麽小的小姑娘。”
黑影面無表情，聲音平靜沒有一絲一毫多餘情感。
“是啊，人類繁衍過剩。貧窮家的小姑娘，哪裏有那麽多吃的。”
面對着有些淩亂的街道，将手中的爐鼎輕輕打開。
白色的煙霧，從草鋪裏面飄了出來，直直飄進爐鼎。
白無影看黑影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有些鄙夷的聳了聳肩膀。
“你還真是無情。”
黑影比白影工作時間更長，見到的生死也更多，明白生離死别乃人生無常，看得也更爲清明。
“反正還有輪回，憐憫，這種感情有絲毫用處嗎？”
白影微微一愣，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
是啊，黑瑩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憐憫的心，不過是爲了自己心中安穩。
對于他人既定的命運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魔眺望着遠處的街道與房屋，目光深沉，身影随着視線的方向，靜默飄去。
過了半晌，發現元一一還在發呆眺望，淡淡說了句。
“跟上。”
元一一看着廣闊的土地，還有屋檐下挂着的叮當風鈴，心中越發喜愛這人界。
與魔界完全不同，那些植物妖總是在埋頭工作，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
而人界不一樣，人類在一條街道上，熱熱鬧鬧的聊天，敞開胸懷吃飯用餐。
元一一在半空快速的漂浮，很快便追趕上魔的步伐，聲音歡快，帶着輕松的感覺。
“對了，魔，我們來人界找魔法球，那麽魔法球究竟在哪裏呢？”
也許，解釋起來過于麻煩，魔沒有多說什麽。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金黃色的面具，看不出具體情緒，淡藍色的眸子，似乎什麽都沒有盛裝。
元一一沒有再說話，按照與魔商定的條件，安安靜靜跟在魔後面。
不過那雙不斷亂轉，靈動的眼睛，暴露了元一一此時的自在與歡喜。
魔帶着元一一，飄進人群，卻沒有任何人類朝着他們打招呼。
人類面上帶着或喜悅或憂愁的表情，看都沒看魔與元一一，從身邊快速的掠過。
隻有擦肩一過的時候，能隐約感覺到人類身上那略微疏離的溫度。
元一一跟着魔，大搖大擺在街道上來回遊走，沒有任何人類發現他們。
真是奇怪，難倒是面具的問題嗎？
元一一伸手，有些疑惑的摸上臉上的面具，似乎想要摘下來試一試。
魔似乎剛剛發覺元一一的動作，聲音不自覺嚴厲起來。
“你在做什麽？面具不能随便摘下來。”
元一一修長的手指停在臉頰兩側，寬寬長長的袖口從手腕處慢慢滑動，落了下去。
元一一擡起黑亮單純的眸子，有些疑惑好奇的看向面前的魔。
“爲什麽呢？”
提到人類，魔聲音微冷，低沉優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陌生。
“因爲會被人類看到，後果十分可怕。”
元一一嘿嘿傻笑着，眼睛中閃耀着自以爲淡定的單純光芒。
“這樣啊，沒什麽好怕的。”
元一一的手掌剛剛觸碰到面具上的繩索，便被一道不知名的力量彈開。
魔臉上難得帶着肅穆，沉聲囑咐着，忽然之間帶着一種壓迫與淩厲的氣勢。
“你不會比我更了解人類，我說不能摘面具，就是不能摘。”
元一一第一次見識到魔的氣憤，不敢繼續動作，攤開手掌，連連附和。
“那好吧，不摘就不摘。”
一道人影迅速的跑了過來，片刻時間，身邊的魔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元一一有些詫異的轉身，望向身後。
正在此時，身邊又掠過幾道身影，朝着魔消失的方向迅速跑去，一邊生氣憤怒的喊着。
“你給我站住，小偷！竊賊！”
混亂的人群一晃而過，沒有絲毫停留，嘈雜的聲音，将整條街道攪動。
“大家抓小偷啊！大家快抓住他！”
街邊的攤販竊竊私語着，有看熱鬧的，有撿便宜的，不過幫忙的就少了不少。
畢竟，對于人類來說，正義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小偷這種不務正業的人類，可是什麽壞事都能做出來。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心中尚有些微疑慮，不過還是往魔的方向迅速飄去。
魔繞了一個又一個圈，站在淩亂的巷口，手中散發出沉默的光芒。
小偷因爲驚恐，摔倒在街巷口，掙紮着正要爬起，卻終究是沒爬起來。
那光芒像是有吸力一般，将紅色光芒從小偷身上吸附出來。
兩道光芒彙聚在一處，最後幻化成一道無聲的光團，融化在指尖。
小偷躺在地上，終究是一動不動。
幾個人影剛剛趕到，手中提着棍子一副戒備的模樣，迅速的接近小偷，試探的喊了兩聲。
“小偷！竊賊！”
可是沒有任何回答，元一一站在魔身邊，看着幾道人影瑟縮着接近小偷，然後驚恐的四下逃開。
瘦骨嶙峋的小偷，躺在地面上，手中抓着兩個饅頭，眼睛輕輕阖着。
元一一有些疑惑，微微偏過腦袋，看着身邊眼神有些嫌棄的魔。
“魔，這個人類怎麽了？”
魔看着元一一單純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告訴她剛剛發生的事情意味着什麽。
巧妙的避開話題，急急的轉身離開。
“他犯了錯誤，所以要受到懲罰。一會兒就醒了，我們走吧。”
話語輕飄飄的，落在空氣中，清風微微吹拂，立馬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