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着魚肚白,一縷晨曦從遠處投遞而來,那光亮像是窗簾一般,越拉扯越廣闊,漸漸擴成一片金黃。
空氣有些清涼,元一一縮着身體,枝葉合攏在一處,側身趴着。
司地沒舍得吵醒她,将身上的外袍脫下,輕輕覆蓋在元一一的身體上。
清涼的感覺漸漸退去,淡淡的青松味道籠罩在鼻端,身上逐漸溫暖起來。
忠誠已經早早醒來,繞着林子邊緣,來回跑動鍛煉着。
流麝夜趴在絲網上,眼睑下方挂着淡淡的黑暈,睜着眼睛,等着忠誠。
夜間,司地和元一一都已經陷入睡眠。
流麝夜和忠誠卻就誰離開的問題,争執了一晚上。
流麝夜雖然習慣了白天休息,可是此刻還是有些疲乏。
流麝夜挪動着手指頭,平躺身體,擡頭看着清脆的樹木,深黑色逐漸退去,天色一點點明亮起來。
“忠誠,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忠誠爲了回答流麝夜的話,繞着幾棵樹木周圍繞着圈跑動。
“不能,我父親說了,每天鍛煉身體,才能長高高,活它個千年萬年,早日成仙。流麝夜,不如,你下來,跟着我一塊跑步吧。”
流麝夜好像終于有些服氣,忠誠不僅話多,身體也十分健壯,從醒來到現在,都跑了得有一個時辰。
“你晚上不睡覺,都不困嗎?”
流麝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連手都懶得擡起來。
“不困啊,看天色,我們一會兒就該出發了。”
忠誠呼哧呼哧哈着氣,清晨的空氣,帶着幾分清新與涼爽。
不知道前往百草仙境的路上會遇到什麽危險,爲了不變應萬變,隻能多多修煉,努力提升修爲。
陽光越來越明亮,司地看着我乖巧的面容,心中泛着松軟。
像是剛剛蒸好的蛋糕,軟綿綿,香甜甜。
生怕打擾我的睡眠,司地走到遠端空地,加緊修煉。
太陽越來越溫暖,明亮的光線照耀着周身,我從疲勞中清醒,渾身都充滿力量,我微微笑着,朝着太陽問好。
“太陽阿婆,早上好啊。”
白亮的圓球上一個黑點輕輕轉動一下,像是嫌棄的眼神一般,很快消失不見。
太陽有些不悅,沒有見識的小姑娘,自己分明是公的。
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植物妖和自己搭話,倒是有幾分勇氣。
雖然太陽沒有回答我的話,我還是十分開心。
又是新的一天,陽光明媚,空氣清爽,松柏青翠,真是美麗的清晨。
流麝夜趴在網上,靜悄悄的小憩着,忠誠來回跑動着,憨憨的臉蛋,帶着歡喜的神色。
司地獨自一妖,靜靜凝神修煉。
我朝着司地爬去,不知道接下來的旅途還會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想想就好開心。
司地聽到我爬動的聲音,清雅起身,姿态孤高,拂了拂身上的長袍,朝着我走來。
“司地,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啊?”
司地将我從地上抱起,朝着樹上的流麝夜示意。
“一直在等你,不如,現在我們便離開。”
流麝夜接受到司地出發的指令,輕松跳下白網,朝着跑動的忠誠飛身而去。
流麝夜身形迅速而淩厲,瞅準忠誠的位置,快速的飛去,将忠誠提在手中。
流麝夜什麽都不說,提着忠誠,快步跟在司地身後。
忠誠卻有些慌張,第一次被母妖怪提在手中,不舒服的感覺,真是有些一言難盡。
如果是元一一提着自己,還能忍受,換成流麝夜這個詭計多端的母妖怪,還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你這是做什麽?”
忠誠在流麝夜手中來回掙紮,卻依然沒有逃脫流麝夜的魔掌。
流麝夜不爲所動,剛剛自己睡覺的時候,不見忠誠給自己留面子。
流麝夜扔出兩個簡單的字,拎着忠誠往前方走去。
“出發。”
提着他,他一定感覺特别難受吧。
畢竟一個公妖怪,被一個母妖怪掐在手掌之間。
流麝夜的起床氣漸漸淡去,忠誠胖胖的身軀過于沉重。
提了一陣,流麝夜氣消了,突然感覺有些麻煩。
将忠誠提到面前,微微一笑。
這麽近的距離,幾乎能聞到流麝夜身上濃烈的詭異香氣。
忠誠看着流麝夜那明豔的笑,大腦有一陣空白,輕輕低下腦袋,不敢看流麝夜。
忠誠聲音喏喏,語氣卻十分堅定,好像還有些不自在。
“流麝夜,你别對我笑,我喜歡元一一,不會喜歡你的。”
流麝夜冷冷哼了一聲,元一一不喜歡忠誠,剩下的自己也不要。
“放心,我也不喜歡你。”
流麝夜話一出口,手上用力,朝着前方,像是扔雪球一般,将忠誠直接扔到司地腳底下。
忠誠有些尴尬,從地上爬起,面上沒有一點生氣的神色。
相處的時間長了,忠誠知道流麝夜惡劣的性子,從不與她計較。
母親說過,公妖怪要讓着母妖怪。
與人爲善,總是不會吃虧的。
母親的話,忠誠一向奉爲金圭玉臬。
忠誠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元一一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元一一,早上好。”
我也禮貌的回答忠誠,紛亂的感情,說明白之後,元一一與忠誠之間的相處更爲自然。
“忠誠,早上好。流麝夜,早上好。”
流麝夜看在司地的面子上,輕聲回了我一句。
“好。”
司地凝眸看着我,好像在提示着什麽。
我剛剛說早上好,是不是忘了司地的份。
我聲音輕巧,帶着自然與歡喜。
“嘿嘿,司地,早上好。今天陽光真好,咱們爲什麽直直往河邊走去啊?”
司地滿意的點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那幼稚的模樣,倒也十分可愛。
明明是一句可有可無的話,不過對于不同的妖怪,是有不同的意義吧。
尤其是對司地這種看似嚴肅冷漠正經,其實熱情心善深情的狼妖來說。
“元一一,早上好。百草仙境在河對岸不遠處,爲了節省時間,我們現在不找河流的源頭,直接橫渡過去。”
司地處理事情極爲謹慎,說話也是如此,條理明晰,道明我們接下來具體的路程。
“哦,這樣啊。我們怎麽過河啊?”
司地當然可以抱着元一一飛過去,不過有忠誠在,一切更爲方便,自己也可以省些修爲。
“讓忠誠啃幾棵樹木,推倒之後架到河對岸便可。”
司地的話一出口,我絲毫不覺得意外,我都已經習慣了,突然有些同情忠誠,像同情自己有眼光一樣,同情忠誠。
司地嚴肅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不是自己就是别的妖怪要受累了。
忠誠聽到司地的提議,嘴角輕輕抽着,快速轉動着腦袋,努力想出更好的法子。
啃一棵樹已經很累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流麝夜在這個時候,終于緩慢踱步,走到幾妖跟前。
忠誠突然有了主意,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流麝夜,司地大人要渡河,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三道光線,齊刷刷看着流麝夜,都帶着期盼的神色。
“我不喜歡水,看我作甚麽?”
我想到離開懸崖那天,流麝夜潇灑飄然的身形,一邊比劃,一邊強調。
“流麝夜,你不會啪啪啪,朝着空中放白色絲網,像磚頭一樣堅硬的方塊網。”
流麝夜不滿的看了我一眼,朝着司地輕輕拜了拜。
“司地大人,我可以試一試。”
想到自己即将耗費積攢許久的絲網,有些生氣,卻不知道向誰去說。
元一一這個多嘴的葵花精,真是讨厭,還有忠誠這個惹人厭的家夥,一會兒肯定要他們兩個好看,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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