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清風拂面。
我将根部泡在水潭裏,仰起腦袋,悄聲問着司地。
“司地,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啊?我需不需要準備什麽?”
司地淡淡開口,右手手心向上平攤開來。
“不需要準備什麽。路上需要的水,我會幫你帶好。如果你覺得準備好了,我們現在便出發。”
不知道未來會面對什麽,我有些緊張,輕輕将枝葉搭在司地掌心上。
“那我們現在便出發吧。司地,你可不可以背我啊?”
我有些雀躍,另一個枝葉也伸了出去。
“好。”
司地将我抱起,然後将我放在肩膀上。
我的腦袋耷拉在司地肩膀上,根部在司地腰部纏了一圈,與司地身上瑩瑩白光相交彙,像是翠綠的藤條腰帶。
“嘿嘿,那我們出發吧!”
我吸收着司地身上散發出來暖暖的光芒,感覺十分舒适惬意。
司地身上的味道清新自然,像是雨水洗滌過後的清荷,又如初晨雨露尚在的挺直松柏。
司地背着我,用一塊透明的菱形石塊取了一些潭水,然後朝着山崖平台的外側走去。
一步一步,清雅又潇灑。
司地已經走到懸崖邊,我感受着清爽的山風,眼角不經意掃到懸崖上靜默無語的古樹。
“司地,等一等。”
雪白的長靴停駐在崖邊,長袍被風卷席,高高飄起,剛好遮擋住我的視線。
司地轉過腦袋,白皙幹淨的面龐近在咫尺,讓我渾身靈氣不受控制的輕輕跳躍。
“嗯,還有什麽遺忘的嗎?”
“司地,我還沒有和古樹老爺爺告别。”
我的枝葉輕輕拍打在司地肩膀上,心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古樹,我走了哦。我要和司地去找加速化形的靈物,可能不會回來”
空氣中靜悄悄的,古樹好像依然在睡着。
我聽着突然響起的明亮鼾聲,淡淡笑開。
“古樹,我們也有可能會回來。不過也要幾百年之後了吧,我們要去好遠好遠的地方呢。司地,去無字書上面标注的地方,需要多長時間啊?我們還回來嗎?古樹自己一個人會不會孤單啊?”
“我不知道會需要多長時間,古樹可能等不到你回來了。”
我的腦袋瓜子輕輕擡起,朝着古樹的方向,大聲呐喊。
生怕他年紀大了,聽不清我說話。
“古樹,你記得等我們回來哦。”
古樹的鼾聲又大了些,好像在掩飾什麽,可能是不舍,可能是傷心。
空氣中依然沒有回答,司地背着我禦風而行。
“古樹正在經曆雷劫,馬上就會化爲仙人。”
司地輕輕一躍,落腳在懸崖底部的碎石中。
“司地,你也正在經曆雷劫,會不會很快就會離開我了?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司地不知道想起什麽,面容清冷了幾分,淡淡的聲音似是歎息似是無奈。
“嗯。”
我的腦袋貼在司地的脖頸上,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好像不放心一般,又問了一遍。
“好不好嗎?”
司地嘴角化開一個淡淡的微笑,像是剛剛綻放的昙花,讓人不自禁看迷了眼睛。
“好。”
我的枝葉環繞在司地的脖頸上,感受着司地的體溫,開心的催促道。
“那我們快點去找化形的秘訣,我會努力在你飛仙之前化形的。”
司地雪白的身影停駐在崖底一塊略微平整的草叢中,凝神聽着我唠叨。
我說到這裏,司地輕輕點頭,朝着前方走去。
近處的草叢,響起一道道痛苦的呻吟聲,那聲音被風吹的四散飛去,偏偏吹到我和司身邊。
“請救救我,請救救我。”
那聲音不大不小,好像就在附近亂石旁邊的雜草叢裏。
我有些疑惑,爲什麽我們在懸崖上面的時候,什麽都沒聽到。
偏偏我和司地要一起離開的時候,這聲音在周圍,像是魔咒一般,不斷缭繞在耳邊。
“請救救我。”
司地不做任何理會,眼神毫無波瀾,朝着森林另一頭緩緩走去。
我心頭有幾分柔軟,如果我們現在離開,這聲音是不是就再也不會響起了。
高高的斷崖一側,古樹的鼾聲一點點弱了下來。
一道灰色光芒從古樹上面幻化下來,容貌青稚的男人,緩步踱到水潭邊,不顧形象的随意坐下。
古樹一身灰色長袍,明亮粗糙的手在元一一剛剛坐過的石塊上輕輕拂動着。
袖邊嫩綠的青枝紋邊,随着古樹淡淡帶着懷念的動作,飄揚紛飛。
古樹可能以爲我們已經離開了,在潭水邊靜靜打坐發呆,眺望着遠處的山脈。
“救救我。”
我聽着越來越輕微的聲音,心下一動。
雖然找化形秘訣很緊急,不過妖怪的生命也很重要。
我總有一天會追趕上司地的步伐,可是無論是人的生命,還是妖怪的生命,都隻有一次,不是麽。
我猶豫了一陣,開口說道。
“司地,我們去看看,怎麽回事吧?”
我想,如果司地拒絕了,我便不再多管閑事了。
司地淡淡的應答下,好像早已經預料到一般。
“嗯,聽你的。”
我害羞的從司地後背爬下,跟在司地身邊,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爬去。
司地步履輕輕,小心謹慎,一點點接近受傷的妖怪。
我跟在司地身後,避開零落的石子,用枝葉扒拉開雜亂的草叢。
一身傷痕的母妖怪,狼狽的趴在草叢中。
她的一隻腿很明顯受了箭傷,此時嘴裏依然緩緩念叨着救命。
母妖怪一身華麗高貴的冰蠶絲紗裙,呈神秘的漆黑色。
裏面一件抹胸吊裙,隐約可見豐滿修長的身材。
我有點後悔讓司地過來看看,這母妖怪長得比那火焰還要豔麗幾分。
明媚的眼,濃密的黑亮頭發,秀美的唇。
母妖怪眼中盛了些潋滟的波光,顯得楚楚可憐。
“司地,她腿上受了箭傷。”
我陳述着事實,心思一動,湊近了受傷的母妖怪,趴在她身上,将她美麗的臉龐完整遮擋。
“嗯,這方圓百裏沒有人類的蹤迹。”
淡淡的嗓音響起,提出他的疑惑,卻沒有繼續走進母妖怪。
司地的聲音像是薄荷糖一般,溫柔帶着幾分清透。
“嗯,我也覺得奇怪,不過還是救人要緊。”
司地聽到這話,輕輕俯下身子,右掌在母妖怪大腿上輕輕旋轉,尖銳的箭矢應聲飛出母妖怪的體外。
向日葵家族雖然沒有其他高大尚的力量,卻天生擁有治愈的能量。
司地好像聽到我自戀的心聲,淡漠開口。
“元一一,你的枝葉因爲常年在水潭中浸泡,所以具有治愈能量。我現在需要你身上的一個枝葉,你自己揪還是我幫你?”
身上好像出現一種疼痛感,像是我剛剛具備靈識,被小鳥啄臉一般的感覺。
“嘿嘿,我自己揪。”
我忍着疼痛,從身上拽下一個深綠色的枝葉,覆蓋在母妖怪大腿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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