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邊的石塊,被太陽烘烤的熱乎乎的。
我趴在上面,享受着日光浴,周遭的清風不斷吹拂在我大大的臉盤上,我的心情逐漸平和下來。
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對司地太兇了,畢竟他才22歲,而我比他大了十多倍的年齡。
司地背對着我,默默坐在地上,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做什麽。
我心中有些忐忑,司地是不是生氣了,他是不是再也不會理我了。
我猶豫着,要不要打開神識,聽聽司地在想什麽。
想了一陣,又覺得有些不妥,萬一司地在偷偷的罵我,剛好被我聽到,那就有點尴尬了。
不過,司地生氣的模樣,确實符合他那冷漠的性子。
轉過身體,居然一句話都不說。
我看着他兩隻後腿蹲坐在地面上,兩個前肢不停的前後劃動,他身前不時發出一道又一道白光。
我想,他可能在練功吧,還是各自冷靜一會兒,等他不生氣了,我們再繼續聊天。
我可不想一直躺在石塊上,懸崖上全都是大小不均的石塊,根本找不見一片柔軟的沙土。
反正司地擅長奔跑跳躍,一會兒讓他幫我搬來一些沙土吧。
我看着司地的背影,身上的毛發全部都貼合在皮膚上,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我靜靜呆了一陣,終于耐不住性子,輕輕開口試探着。
“司地,你是不是生氣了?”
司地沒有轉過腦袋,冷冷回了兩個字。
“不是。”
我用枝葉撐起身子,腦袋像前面夠去,卻什麽都看不見,司地身前的光芒大盛,最後漸漸消散。
我想,如果我的腦袋,像是我的根部一樣,可以無限延展就好了。
可惜,我的腦袋隻能吸收太陽的光芒,然後轉化成自身的能量和修爲。
我好奇心大起,歡快的開口詢問。
“司地,你在做什麽?是在修煉嗎?”
“嗯,不是。”
司地轉過身子,緩慢朝着我走過來。
司地一隻前肢踩在地面上,另一個前肢護在懷裏,不知道藏着什麽寶貝。
司地步伐穩重而謹慎,一點點朝着我走來。
不待司地走到我的面前,我就好奇問道。
“司地,你懷裏捧着什麽寶貝?”
司地兩瓣唇瓣緊緊抿着,也不說話,眸子中帶了幾分歉意,好像生怕我生氣一般,身上的氣勢有些弱了下來。
司地走到我面前,将懷裏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拿出,像是捧着什麽珠寶一般。
司地雖然看着冷漠寡言,但是心思細膩。
我好像已經習慣了,司地的關注與在乎,我随口的心願,也總是會被司地妥善收好。
面前是一團純黑色的毛團,簡單的模樣,更像是貓咪的玩具。
“送給你。”
我不經意聽到司地的心聲。
那真摯的情感,令人動容。
你不要生氣了,我會跟着難過。
“我不會生氣的,謝謝你,司地。司地,你是不是想要做成雨滴的形狀?”
我伸出兩條枝葉,将毛團抱在懷裏。
毛團散發着司地身上的能量與光芒,白亮的光芒,讓我的神識一下子明亮起來。
“嗯。”
司地的臉上帶了幾分窘色,輕輕點了點腦袋。
“我難道要一直捧着嗎?”
我看着面前黑黝黝的毛團,這麽一直捧着,可有些費力氣。
司地冷了一瞬間,轉過身影,朝着懸崖邊的古樹走去。
古樹身上多條根部裸露在空氣中,像是瀑布雨簾一般,懸挂在空中。
“司地,我有辦法了,你不要去打擾老爺爺睡覺了。”
司地轉過身子,果然乖巧的回到了我的身邊,安靜的看着我的動作。
我不小心聽到了他的心聲,有些自豪而驕傲的飄渺聲音。
“司地的毛應該和元一一的枝葉呆在一起。”
原來半天,司地早已經預料到,我會用自己身上的葉子做線繩。
我看着面前可愛的司地,有些無奈好笑。
他總是這樣,有什麽事情不喜歡直接說出口,而是用自己的能力與智謀,讓心中的願望化成現實。
我忍着疼痛,從身上拽下兩片葉子,然後打結,交纏,編織成網狀,将手掌大小的毛團裝好,然後挂在脖子上。
身上的毛團帶了幾縷青松的味道,白亮的光芒漸漸隐去,胸前依然浮動溫暖的感覺。
一種渾厚的能量在我周遭環繞,佩戴着毛團,就好像我依然趴在司地的後背上,心中滿是安穩。
剛剛揪下來兩片葉子,腰部依然有些疼痛。
我感歎着,這麽大一個毛團,得從身上揪多少毛啊。
那感覺得多疼啊,司地卻偏偏一聲不吭。
我心中柔軟,擡頭看着眼前的司地。
司地左側胸口的位置秃了一大片,像是被外星船光顧的麥田一般,留下一個整齊的圓圈。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司地注意到我的情緒,看了兩眼胸前的毛發,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笑了。”
司地心中想着,我這樣是不是有點醜,元一一會不會不喜歡自己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忍不住,哈哈哈!”
我笑的毫無形象,胸前的毛團跟着上下亂竄,好像也十分開心的模樣。
司地飛身一躍,直接跳到潭水裏,隻露出一個毛絨的腦袋在外面。
我笑夠了之後,又一次贊歎開口。
雖然毛團做工簡陋,但是因爲是司地親手制作的,我仍然感覺難言的歡喜。
“司地,我很喜歡這個禮物,謝謝你。”
“嗯。”
司地浸泡在潭水中,微微閉上眼睛。
司地眼睛上的睫毛很長,微微翹着,像是一彎優雅的月牙,帶着幾分沉寂與清幽。
日月光輝的普照,地理位置的獨特,造就了這一汪頗具靈氣的潭水。
潭水上面是一層淡淡的薄霧,薄霧帶着一種好聞的清香,卻不知道是那種植物散發出來的。
幽深濃綠色的潭水,像是墜落人間的另一片深邃天空。
司地趴在岸邊,耳朵豎起,看似是在休憩,實則一絲不苟,注意着四周動靜。
司地的尾巴,在潭水裏搖晃,好像十分開心的模樣。
我用枝葉捧着毛團,将毛團高高抛棄,再穩穩接住,感覺前所未有的開心與滿足。
我們兩個靜靜呆在清澈神秘的潭邊,享受着看似平常的祥和美好。
天邊一縷斜陽,直直朝着山崖照射而來,七彩的光芒,将陡崖籠罩。鋒利的石塊,染上了晚陽的色彩,變得柔和而靜谧。
“司地,你什麽時候,把我埋在土裏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