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雨夜,滴答的雨聲敲打在芭蕉葉片上,發出清脆的咚咚聲。
天空被雨水洗滌成淡淡的藍,帶着幾分清新自然與浪漫。
我黃黃的臉盤終于又一次重新長了出來,我欣喜不已,努力的修煉生長。
我每天仰着腦袋,傻傻追尋七彩的陽光。
時間就在晝夜交替間,緩慢流淌逝去,不知不覺,原來又過了三年。
太陽升起的時候,溫暖的光芒照耀在臉蛋上,我揉了揉還有些細嫩的臉龐,睜開了雙眼。
暖洋洋的光線掉落在腦袋上,翠綠的葉片還有光秃秃的根部,我伸了個懶腰。
自從年初時節,我的身高就沒有再變動過,無論我如何踮起腳尖,天空依然那麽遙遠。
一隻成年健壯的公狼,遠遠跑來,身後跟着一隻火紅皮毛的母狼。
那雙墨綠色的眸子是如此熟悉,不過眸中多了絲暗墨的深光。
好像,好像啊,和幾年前遇見的那隻小狼崽是如此相似。
我伸展根部,向地面下方四處伸展,探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
那隻火紅色的小母狼,真是可愛俏皮,讓人見之難忘。
心頭湧起一股陌生的感覺,帶着幾分澀然與無奈。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公狼冷漠的說道,沖着身後緊追不舍的小母狼說道。
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這句話,我的眉頭重新舒展。
準确來說,是我的面龐又重新變成和樂的大餅子。
“爲什麽?我是那麽喜歡你?”
小母狼又站的近了些,湊到公狼的面前,眼睛平視,光順靓麗的毛發在陽光下顯得如此耀眼奪目。
我心中也出現了一抹好奇,真是奇怪,難道世界上真的有不喜歡外表漂亮的妖精嗎。
“我——”
公狼一頓,剩下的話被他咽了下去,因爲他看到母狼眼眸中的淚滴,那種熟悉清澈的顔色,是自己最見不得的。
公狼在向日葵叢中巡視了一圈,身上的毛發被清風吹動,銳利的眸子,矯健的驅趕,通通散發着不可忽視的氣勢。
“我喜歡她!”
公狼朝着我迅速跑來,不管不顧,上來就将我一把抱住。
母狼随後跟上,精緻小巧的鼻孔湊到我身上,在我面前左嗅嗅,右嗅嗅。
“奇怪,她長的這麽醜,而且身上也不香,你真的喜歡她嗎?”
所有的向日葵都将腦袋藏在葉片下面,我也不例外,瑟縮着腦袋,生怕被小母狼揪下來第二次。
“自然。”
公狼前肢扒拉着我的枝幹,軟絨絨的毛發,包裹着我的身體,我幾乎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他一句,我也喜歡。
轉念一想,這公狼分明是拿我當擋箭牌來着,我可不能這麽被他利用了。
我拼盡全力掙紮着,将軀幹從這一端搖晃到另一端,卻依然沒有将身上有些賴皮的公狼甩下去。
我看着母狼的眼眸漸漸變紅,心中有幾分不忍,我最見不得别人傷心了。
我正在思考,如何與公狼用相同的思維,溝通解釋。
母狼那雙有些委屈質疑的眸子,火紅逐漸加深,最後和她身上的毛發變成一個顔色。
我有些害怕,身上的每一個枝葉都顫抖着,用最快的語速直白的回答。
“我不喜歡他,真的。”
也許,這是我真實的心意。
也許,這是母狼希望的答案,我也有些混亂。
公狼說喜歡我的那一刻,雖然知道是假的,我的腦袋還是不受控制的來回搖晃了兩下。
母狼身上的憤怒氣息漸漸散去,随後不相信的又問了我一句。
“真的嗎?你真的不喜歡他?也是,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品種,他最後一定是屬于我的。”
我哈哈陪着笑臉,臉上帶了幾分真誠。
“真的,我不喜歡。”
公狼身上散發出淩厲的氣勢,好像十分不快,扒拉在我身上的四肢依然沒有松懈。
我無奈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事情從經過走到結束。
公狼眼眸中好像帶了幾絲不甘,一躍跳在地面上,做着十分熟悉的動作。
用前肢扒拉着嘴唇,将雪白的牙齒露了出來。
我被公狼逗的哈哈大笑,顫抖着枝葉,花枝亂顫。
母狼看着公狼的動作,身體抖動了兩下,好像有些害怕,卻依然站在我周圍,不肯離去。
公狼見我隻一個勁的笑着,也不說話,于是拼命的咧着唇角,故意大聲說道。
“你不是說喜歡我的牙齒嗎?那不就是喜歡嗎?”
我愣了一陣,我好像确實在幾年前說過同樣的話。
難道那就是喜歡嗎?我疑惑出聲,朝着老向日葵問道。
“母親,難道喜歡他的牙齒,就是喜歡他嗎?”
老向日葵看了兩眼有幾分兇狠的公狼,不敢吱聲。
我低下頭,看着半人高的公狼,卻沒有接收到任何答案。
樹葉沙沙摩挲,好像在說着,是啊,不是啊,是啊,不是啊。
難道公狼爲了一句我誇贊的話語,記了這麽多年,還特意遠遠跑來就爲了找到我。
母狼站在公狼身後,目光帶着迷戀萬分的崇敬與柔情,靜默看着他沉穩寬闊的背影。
我從公狼眼中讀到了同樣的感情,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便索性不再說話,隻悄悄聽着他們接下來的對話。
突然之間,四周安靜極了。
誰都不說話,空氣帶着尴尬,事物全部陷入了沉默。
火紅鮮豔的玫瑰花也悄悄的整理收攏發絲,不吭一聲。
老向日葵活了幾千年,什麽場景沒見過,偷偷用意識與我溝通。
“孩子,你不是說要修煉,希望成爲一名正經的妖精嗎。你不如先模棱兩可拖着他,讓他留下來幫助你變成妖精再說。”
可是我不喜歡他,我們隻見過一次面而已,喜歡要從何談起呢?
我不願意答應,看着老向日葵,隻是沉默不語。
我羨慕那對老虎精的愛情,我也希望能得到獨屬于我的一心一意。
但是我卻至今沒有見過公的向日葵,周圍的向日葵全部都是母的,從出生到現在,我隻有母親,卻不知道父親的長相。
他們都說向日葵是一種孤單的生物,一輩子都不會擁有另一半。
孑然一身,歡喜的來到世間,靜靜守立在廣闊的天地間,感染着陽光的溫度,一層一層向,閃亮的傳遞給世間。
最後,在沉默中習慣,孤獨終老,沒有人知曉。
如今終于出現一個公狼,他說他喜歡我。
我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就這麽将就将就。
我真的不希望一輩子都和母親們在一起,聽着她們日複一日沒有新意的話題與牢騷。
我希望有一個我喜歡的,此生也不會改變心意。
可是,什麽是喜歡呢?我不明白。
更何況,我們品種不同。
真的能互通心意,相互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