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在這裏的男人,不是不學無術,便是那些個登徒浪子,這其中,當以數人最是出名。
譬如沈氏沈萬一,曾以千金大賞花魁紅魚,揮金如土,留下一段爲人津津樂道的佳話,又譬如來自霸刀武館的王性男人,曾刀劈與他争奪美人的男子。
這裏四季如春,甚是熱鬧,也是江湖人常聚集之地,常常在此打探江湖消息,那些個紅塵之女,陪形形色色的客人,所知衆多,堪稱玄機閣的女子。
因此,怡紅院也有小玄機的稱号,不過這都是那些個江湖人的暗語。若是叫你去小玄機打探消息,說的便是怡紅院還有諸多青柳這等煙柳之地。
來到這裏,花錢可以吃喝玩樂,順便打探到許多消息,因此甚是受那些人的喜歡。
怡紅院的老鸨,人稱李三娘,一個中年女人,生的卻也标志,在這一帶可謂聲名赫赫,她結識不少江湖豪俠,因此沒有人敢在這裏放肆,比如說吃霸王餐那等事。
而李三娘,也是号稱得知天下事的一個紅塵之女,且胸中藏些文墨,懂得六藝,不知來自何處,但非沂州城人。來到此處,便建立了怡紅院,當得上一代開山鼻祖。
宏大的樓閣院子,占地極廣,人滿爲患,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彰顯着這裏的不凡,院門站着兩排守衛,細細看來,竟全是武夫。
這些人,都是李三娘養來守衛這裏的秩序的護衛。據說,守衛統領,是李三娘長寵的男人。乃是大境界武夫。
怡紅院的豬腳,就兩種人,男人以及女人,酒樓之中,歌舞喧嘩,酒味濃烈到刺鼻,大多是醉醺醺的漢子,左擁右抱,玩弄着一個個美人。
但這其中,有那麽一部分人,卻是僞裝的清醒人。
樓有三層,甚是寬敞,人來人往,三層之上的屏風之中,傳出極其優美的琴曲,聽着竟有些淡淡的悲傷,但男人們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裏。
他們目光炯炯,盯着隔着一道屏風之中的佳人,那是一道紅衣,雖看不清臉,但觀那身形便可知是一位絕代佳人。
花魁紅魚,衆多女子中最爲妖豔的存在,李三娘最愛的一女,琴曲極美,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情緒,但她隻在此地彈琴,卻從不接客。永遠與人隔着一道屏風。李三娘對此不但不反對,反而很照顧。
因此,也沒有人敢不守規矩對她下手。
當日沈萬三公子聽紅魚一曲,大爲贊賞,揮擲千金欲親睹佳人芳容也不得。
怡紅院有一句千金難買紅魚一面,隻聞曲聲,恨不得睹佳人的說法。
“混賬,老子花這麽多價錢連她的臉都不讓看,找死嗎!”
這不,此刻就有找茬男子,他身後跟着數人,個個氣勢洶洶,仿佛醉酒漢,一看便不是好惹的茬,其餘男人看了一眼并不在意,這群人他們雖惹不起,但李三娘的規矩,也不是他們能婆的。
沂州城多少大世家的跋扈公子都沒辦法的事,他們幾個人又豈會做到。
不多時,便有另一群人走開,個個黑衣,爲首的男子一臉兇栗,走向那鬧事的男人,倒是沒有發飙:“你們幾個都不是老客戶吧,紅魚姑娘不陪客,不出屏風,我們這裏姑娘多的是,還是看看别的吧。”
啪!
那男人目光兇栗霸道,二話沒說,便是給開口之人一巴掌,“老子就要她陪,一個妓兒還裝什麽清純!再不叫出來陪老子,哥兒幾個砸了你這窯子。”
“媽了個巴子的,哪來的規矩,知道哥兒幾個什麽人嗎?”其後幾人紛紛叫嚣,甚是嚣張。
“我不管你們是誰,來到怡紅院 就不能破了三娘的規矩。”那男子挨了一巴掌,目光變得冰寒,真氣外放,欲要震懾對方。酒樓之中,以免打擾客人,他們盡量不會動手。
這時候,就是李三娘,也聞訊而來,她搖着手間的扇子,扭着腰肢顯出萬種風情,眼神魅人,身姿豐腴白皙,充滿了誘惑。
“哎吆,幾位客官有什麽不滿,三娘爲你們找最美的姑娘,但是這位紅魚姑娘,确實不能陪客。”
啪!
男人又是一巴掌,當即扇在李三娘臉上,毫無顧忌,将周圍一衆人驚的不輕,多少年了,頭一次見居然有人對李三娘動粗?
“臭婊子滾遠一點,老子今天非要她!”醉漢指着屏風之中的紅衣女子,絲毫不給李三娘面子。
李三娘挨了一巴掌臉色瞬間冷了,對着身邊的男人咆哮道:“将這幾個雜魚處理掉吧。來到怡紅院打老娘的臉,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娘們名号。”
轟!
一瞬間,那些個守衛紛紛爆發出驚人的氣息,二話不說,就要處理這些個醉漢。
“哈哈,就憑你們也想動老子,找死!”然而,醉漢絲毫不慌,反而大笑,“兄弟們,給老子拆!”若是細細觀看能看出來,這醉漢,正是當日在落雨谷伏擊神劍侯等人的大狗幫二幫主。
刷刷!
一時間,酒樓之中各處,齊刷刷站起來近百人,個個目光不善,全都是大狗幫的幫衆,這些日子,大狗幫這群人,一直待在怡紅院之中化作一般人躲避血色酒樓的追殺。
奈何今日二幫主喝酒上頭,鬧起了時。
這一幕,将不少人震懾住,沒想到這漢子,居然有這麽多兄弟!就是李三娘的臉色,也變了,這麽多人他們明顯打不過,真要動起手來,非得把院子拆了!
而且她目前也叫不來幫手。
“這位爺息怒,息怒,小婦有眼不識泰山,贖罪。不如這樣,由小婦親自陪你如何?”李三娘瞬間和顔潤色的開口,一臉媚态。甚至當即脫了外衣。
“哈哈哈哈,臭婊子,你不是要處理老子嗎,今日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讓那個美人出來陪爺,要麽老子拆了你這酒樓!”二幫主開懷大笑,絲毫不買賬。
李三娘一時間無可奈何,臉都是氣腫,這群人必然是江湖門派的人,她們惹不起,但紅魚,卻如何能陪客人!
“媽的,快點給個話!”
二幫主等不急,一腳踢過去,将那些個護衛踢飛,摔下了三層樓。這些護衛雖是武夫,卻又如何敵得過大狗幫二幫主。
場面凝固,沒有人敢說話,紛紛被大狗幫這群人的兇威給鎮住。李三娘半晌無言,最終看向了那道屏風裏的紅衣女子,幹咳的聲音叫道:“紅魚,三娘對不住你…”
屏風裏的女子,極美的容顔上,留下一滴晶瑩的淚滴,早已停止了彈琴,修長的細指微顫,不知如何是好。雖是花魁,然而她的年紀,才堪堪二十歲的樣子,如一個少女罷了。
“快點!”二幫主不耐煩的大斥,又是一腳。
就是其他的男人和女人,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盯着三層樓的那裏,不敢言語。
莫非紅魚今日,就要越過屏風而出了?
沂州學宮,這一日,宮主與徐锴先生正在下一盤象棋,于清風裏快意而笑,于棋盤裏演化兵法籌謀。
這盤棋,被宮主施以大法力,投影與虛空,整座文院都可見虛空光幕,一顆顆棋子,仿佛馳騁于山河之中相互厮殺。
炮馳九步,馬走橫日……
激烈的厮殺之後,諸多觀棋的少年,隻見棋盤之上剩下的棋子已經所剩不多,隻有幾個棋子。
車馬炮這些大将皆逝,而這時候最不起眼的卒子,開始走上了戰場的主場。攻城拔寨,大展身手。
起先最不起眼的棋子,無人在意,但此刻,卻最是兇狠,成了山河裏的王者,直逼王城。
尤其那兩個過河卒,更是兇猛異常,永不後退,兩子相連,已經形成了無敵之姿,直逼将帥。
這場争鋒到了最後,當由卒子來完成大業。
“卒,不畏不退,不驕不躁,過河之後,便是車,神擋殺神。”
宮主的聲音響徹在虛空,落到諸人耳中,似乎在以一盤棋,爲他們講一個道理,一個世間兵法的道理。
“卒子看似弱小,卻最是隐忍,能争天下,能殺将帥。稍有不慎,被他得勢過河,便是最大的危害。殺之損耗兵力,不殺則危機越大。有時候一場戰争往往都是卒子引起。”
“這是兵法,亦是行世之道,你們需記住,永遠不可小巧任何一個人,否則必會吃大虧,甚至一敗塗地。”宮主教誨。
随後,諸人之間虛空之中的棋盤,已成爲了卒的天下,勢不可擋,無人克敵。
再之後,光華一閃而逝,一切都消失不見,一座樓閣之中,兩位老者依舊在下棋,喝茶,惬意。
“宮主爲何今日要給他們講這個道理?”徐锴先生笑問道,有些許不接。
“老徐啊,接下來的時間裏,沂州城可能不會太平,江湖紛争已經開始,那些個不起眼的卒子,卻成了殺人利器以及背後布局人的理由。”宮主淡淡道。
血色酒樓之事,以及神劍侯遭遇伏擊等事他已知曉,已然推出一些秘聞,預料到一些事。
宮主華胥,所修秘法,名爲華胥引,一衆神秘莫測的玄法。華胥宮主,算是半個玄學修士。
“原來如此,如此說來,他們的确需要懂得一二。不過這些事,不是我們能管的,江湖紛争,也不會牽扯到學宮。”徐锴點點頭,“隻是最後哭的,都是無辜人。”
“是啊。”宮主也頗爲無奈。
而此刻,所有人都在細細參悟公主今日突來的教誨。
與此同時,怡紅院之中,二幫主已經忍不住,殺了數人,李三娘無可奈何,這時候,諸人隻見,屏風裏的那道紅衣,終于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二幫主大喜而笑,大步跨過李三娘,就要走向屏風。就在此時,一病血色大劍,自樓外橫貫而來,一擊殺掉了大狗幫一位大笑弟子。
一抹血色,漸漸氤氲,籠罩了酒樓。
“血刃!”
二幫主驚慌之下看了一眼那死了的弟子身上的劍氣,心都涼了。
這是血色酒樓天字号殺手血刃。
一瞬間,所有大狗幫幫衆警惕起來,而其餘的閑人,紛紛藏起身來,吓得渾身發軟。
就是李三娘,紅魚幾人,也無言,今日這場殺戮,爲何到了他們怡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