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牧野走來,對着牧離道:“小離,你父母都在梅園呢。回來後好好商議一番三日後的大會吧。”
“嗯好,牧野叔。”牧離點點頭,問安一聲後便向着梅園的方向而去。他想的沒錯的話,父親不是在練劍修行,就是在喂魚。而他母親,必然在奏琴無虞。
父親的劍術早已登堂入室,爐火純青,堪稱一代大劍士,偌大沂州城,怕也就沂州牧神劍侯可壓他一籌了。至于喂魚,可以說是他平生唯一的愛好了。
話說過來,牧長風這一點倒與牧離大哥牧長風相似,都是武癡,一個癡迷劍術,一個癡迷刀法。
至于他母親,修行琴譜,乃沂州城有名的琴師,一曲琴音出神入化,不但悠揚婉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更能殺人于無形。
因此,沂州城諸人又将牧離母親洛陽夫人另稱之爲“琴夫人”。
“走吧,先去梅園看看我父母。然後去看看楚楚,進二十天不見,不知道那丫頭修行如何了。”牧離對着青禾淡淡道。
“嗯。”少女點點頭,頗爲乖巧,心底對于牧離一家人都是挺感謝的。畢竟她孤身一人來到俗世,若非牧府的接待,此刻不知還在哪裏浪迹呢。
而單單一個錢财的問題,便足以困住她,但是目前,她住在牧府,平時又去俗世王朝的學宮修行,倒不用去想這些生計問題。
梅園,牧府上百院落中最爲宏大的一座居所,牧氏當代家主牧長風夫婦便居住在這裏。
繞過一些院落,橋頭,便可見一處盛開着各色梅花的園林,裏面有宏偉而典雅的樓閣若隐若現,二人步入其中,走在鵝暖石鋪就的小路上,兩旁是盛放的梅花,樹枝傲骨铮铮,自有一種氣質與美觀。
“這裏比梧桐居還要美!沒想到你們牧氏還是愛花世家,滿府都是花!連人居住的院子都以花名命名。”青禾由衷感歎。美眸流光溢彩。
“這我也不知道,祖輩建造牧府時就這樣。不過并非所有居所都是花名,牧野叔的鑄劍居就以劍名,我的居所叫做文房。”牧離甩甩手,同時爲青禾細細講解。
穿過梅林,便可見他父母居住的樓閣。牧離所料不假,母親正在樓前的亭子裏的香案前焚一支靜心香彈奏琴譜,而父親,正在喂魚。
前方的魚池裏,是顔色鮮豔明亮的金魚,此刻聚集在一起吃食,水面掀起一層層漣漪。
“老爹,老娘!”
牧離親昵大叫一聲,腳步輕快的走過去,這時牧長風夫婦也是看過來,面露笑意。
“臭小子不錯呀,一重天大乘了,看來在學宮這段時間沒偷懶。”牧長風盯着牧離笑道。
“那是。”牧離亦是一笑。洛陽夫人面色平和,看着父子二人微笑,随後面向青禾招手:“過來丫頭。”青禾便也走了過去。她停下彈琴,一手牽住青禾纖長消瘦的玉手,稱贊一聲:“青禾天資果然驚人,居然已經修行到天元境了。”
“這般境界,都足以與學宮武院中的十大天驕匹敵了。之玄像你這個年紀時也就如此罷了。”洛陽夫人一歎,對青禾的資質心中頗爲震撼。且對于沂州學宮還是有所了解與關注的。
沂州城年輕一輩佼佼者,各大世家長者都是清楚。
“與夫人相比還差的遠。”青禾道,洛陽夫人氣息淳厚,容顔不老,絕對是五重天脫胎境之上的武夫強者。
“那又如何能比,我都修行幾十年,人都老了,青禾你還如此年輕。”洛陽夫人笑歎,這丫頭心思倒是純粹。
随後,青禾與洛陽夫人又聊了不少,而牧離則與牧長風父子二人暢聊,更是拿出來一壇酒,豪飲起來。
這壇酒正是桃花酒,當日與關山月在問道山下分别時贈與他的,酒味醇香而不烈,連牧長風這等常年喝酒之人都是連連稱贊:“臭小子哪裏買的酒,當真不錯!風味别緻,釀方獨特,我牧府都釀不出這般酒水。”
說着又是豪飲幾大口。
“一個朋友贈送的…”
随後牧離又将大飛與《黃庭經》之事向他父母道明,牧長風與洛陽夫人皆是驚訝,沒想到牧離竟有如此機緣,此番看來,這小子武運倒是不淺,甚至于驚人,這對他的武學修行大有好處。
一番商談,他父母都是同意修行《黃庭經》,由牧離改日謄抄副本後送過來。畢竟這是名震天下的道教正統《道藏》六部真經之一,神妙無窮,對他們的修行都有益處。
尤其洛陽夫人,修爲已經停滞在元神境多年,始終無法凝聚法相,晉級七重天,這《黃庭經》正是最佳修行經文。即便牧府藏經閣中的武學秘法,都不能比。
這是一個大契機,洛陽夫人都是欣然無比,到她這個層次,可以說已經無欲無求,唯有這等道教真經,才可以吸引她。
牧離也是欣慰,能夠相助父母親,哪怕一絲一毫,都是他的最高榮幸。
之後,牧離二人便離去了,臨走前牧長風囑咐一句:“三日後沂州城大比爲父希望你可以一鳴驚人,奪得武會命輪境三甲名次。”
“定然不負父親所望!”牧離堅定應下,現在的他已經有底氣在沂州城年輕一輩命輪境弟子間稱雄。
——
随後青禾回到了梧桐居休息,而牧離則是向着梨苑而去,楚楚那丫頭多日不見,他還挺挂念。不知道武學修行如何了。
漫步走向梨苑,梨花盛開,猶如鋪了一層白雪,進入院落中,便可見一個僧人,正在指導青布衣少女。
這時候,正在打拳的楚楚不自覺望過來,便看見門口看拳的少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收下拳法,站在那裏,與牧離遙遙相望。
苦行僧也是發覺了牧離,可以感受到少年的進步,這時候牧離走過去打招呼:“和尚,小楚楚,多日不見,修行如何?”
“哈哈,這丫頭天資聰穎,可不必你差,二十多天時間的練氣淬體,她已經晉入了命輪境,可以說是一重天武夫了。”
苦行僧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豪聲大笑,就如那笑佛一般,看慣人生百态,自有一種超脫的氣質。
“不錯呀!”牧離笑着贊揚一句,楚楚卻嘟着嘴略不高興,目光幽怨,道:“這麽多天都不來看我,公子怕是和青禾姑娘待的很開心,忘了楚楚吧。”
“呃…沒有,公子豈能忘了小楚楚,隻是不願打攪你修行而已,況且再過三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文考武會,我待在學宮修行呢,今年要參加武會,不知道小楚楚有沒有興趣。”
“沂州城的文考武會将要舉行了呀?”苦行僧開口一問,對這事他也清楚,九州首府每年都會舉辦,可以說是一件盛事,當年他在雍州城也觀過禮。
“嗯。”
“如此正好,今年和尚也見識見識沂州少年武學修行如何,楚楚丫頭你也參加吧,權當一次曆練,驗證一下你自己的修行成果。”苦行僧對着楚楚道。
“嗯,師父。”楚楚點頭應下,将苦行僧自然地稱作師父。和尚面色溫和,很難想象一個在各州江湖都兇名赫赫的人物,對于一個少女,竟如此關懷。
由此也可以想象的出來,苦行僧和楚楚的生父,以前怕是莫逆之交。
“小楚楚要不咱倆比劃比劃,讓公子看看你功法如何?”牧離盯着少女笑意彌漫。
“好呀,我也正想試試公子的劍練的如何了,之前沒機會,現在正好。”楚楚靈動的大眼睛綻放出一絲狡黠的光芒,甚是可愛。
她雖沒有青禾、關山月的容顔驚世,但很幹淨樸素,眉眼間有一種陽光明媚,靈動之感,一頭發絲順滑烏黑,别有一種美感。
“公子拔劍吧!”楚楚擺好武姿,豪聲道,竟也有一股巾帼豪氣,不過終究沒有青禾來的熾盛。
“哈哈,小丫頭,哪裏有劍哦!”牧離一笑,少女才發覺,牧離手中的确沒有劍。
“那怎麽辦?”
“公子最近學了一套拳法,權且和你比劃比劃拳法吧。”牧離道。他的确學了一套拳法,隻不過是《黃庭經》中用來練體用得拳法。沒有多少戰鬥力。
“好。”
這時候苦行僧退去幾步,将院落留給二人比武,他饒有興緻的看着二人,一隻手撫摸着臉底那長有一坨肥肉的下巴,仿佛看到了年少時光。
“真是讓人羨慕的年紀…”良久,他長長一歎,記起了二十歲左右的時候。那時的他還是雍州普賢寺一個小和尚,一天跟着方丈修行佛門經文武功。生活簡單而淳樸。
直到一次下山曆練之時,遇見一個人,一切便不一樣了。那是他命中注定的紅塵之劫,可惜他沒有度過去,便也成不了佛。
而那個令他佛心破損的女子後來身隕,得知消息後他心痛欲裂,此後便性情大變。
從此走上殺生立佛的道路,這麽多年以來,雙手早已沾滿獻血,被人稱作人屠兇僧,罪大惡極。隻不過他無愧于心,因爲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和尚便逆道而施,屠盡天下罪惡之人。
……
這時候,楚楚牧離早已戰在一起,楚楚渾身佛光彌漫,化作一護體金鍾罡,任牧離使出何等力道都是打不破這防禦,反觀楚楚,倒是遊刃有餘。
她玉手捏拳,拳芒間佛光大放,彌漫出璀璨的佛門密力,她的手化作金色拳印,轟擊向牧離胸膛之處。
“小丫頭還凜冽啊!”牧離驚歎,急忙後退,躲避拳勢,然而那佛光照耀,有一種磨滅之力,讓牧離極爲壓抑,似乎無處可避,心神都要失陷。
佛力,同爲萬物氣機中的巅峰之力,有普度衆生的法力,與浩然正氣,道教真氣一個層次的力量。
隻不過牧離可以感覺到,這佛力隻是楚楚拳法打出的,而她體内流淌的依舊是真氣,所以并非純粹的佛修。
這一點令他驚奇,苦行僧爲何沒讓她成爲真正的佛教武夫呢?但是當他想起四大皆空之時,便也明白了。
佛教武夫講究四大皆空才能成佛,顯然楚楚做不到,他也不願意楚楚變成那樣。這一點,苦行僧倒是用心良苦。
隻是牧離隻想到這一點,卻不知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楚楚體内的血色珠子,苦行僧并未将之挖掘出來。
要等楚楚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有資格掌握那東西。
這時候,楚楚拳勢攻來,牧離退避不及,使出全身真氣轟出一拳迎擊過去,奈何他的拳法有形無實,發揮不出多少戰力,被楚楚一擊擊退。
在不使用劍法的境況下,他居然不敵楚楚!看來他還需修行其他武學了,畢竟目前沒有像樣的寶劍,他的劍法很難施展。
而《黃庭經》又是修行身體境界的經文,沒有招式戰力。至于《河圖洛書》除了劍道篇,他還沒能參悟其他。
胸膛傳來一陣疼痛,他捂胸一歎:“小丫頭忒狠了吧。”這時候楚楚跑過來扶住他,一臉心疼:“公子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那麽不經打。連我一拳都擋不住。”
“……”這是安慰嗎?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古人誠不我欺!”牧離慨歎。同時也爲楚楚的進步而高興,如此,她也算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至少不用被尋常惡人欺負,且以這丫頭的天資,又被苦行僧授予大乘佛法,未來甚至不可限量。
“嘻嘻。”楚楚聽到贊許一笑,眼睛彎彎,露出潔白的貝齒,楚楚動人,我見猶憐。讓牧離心中不由笑歎,老爹給這丫頭的名字起的倒是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