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美讓姚遠出買冰激淩的錢,姚遠也不出。
他闆起臉來訓美美:“姜美美,你虧心不虧心呀你?你們夫妻倆都拿着老總的高工資,整天在家裏白吃白喝白住,一個子兒不交。對啦,還有個容容,也跟着你們白吃白喝,連上幼兒園的錢都是媽替你們出!啊,讓你買個冰激淩你都舍不得花錢,像話不像話?”
姜美美立刻反駁:“我吃我媽的,你管得着嗎?就不出!這錢你要不出,明天我還就不買了,咱們誰也别吃!”
媛媛就可憐巴巴地拉着美美的胳膊哀求:“别呀小姨,咱跟我爸治這氣幹啥呀?你這麽着一治氣,咱倆不也撈不着吃了嗎?要不,咱就按着剛開始說的,就買咱倆的,然後再給姥姥買一個?姥姥年紀大了,肯定吃不了一個,讓她和容容分着吃。這麽着,咱買仨就夠了。”
抗抗就踢媛媛一腳:“小死丫頭,爲了這口吃的,連媽都不顧了,還有媽的呢!”
媛媛就看着她媽嘿嘿地笑,然後就看美美。見美美一直黑着臉不說話,她不敢再央求美美,就又回頭和抗抗商量:“媽,我哪能忘的了你呀。等小姨買回來了,咱們倆一個,分着吃哈?就不給我爸吃!”
美美終于讓媛媛給說笑了:“放心,小姨才沒你爸那麽摳門兒,肯定不會少了你的。”
蔣衛東就看看美美問:“那有沒有我的?”
美美就瞪他:“想吃自己買去!”
蔣衛東就做出一臉苦相來說:“美美,咱倆的錢可都在你那裏放着呢,我上哪兒弄錢買呀?”
自從那回挨了姚遠一頓臭罵,蔣衛東痛定思痛,總算開了點竅,知道跟姜美美開玩笑了,也知道主動哄着美美,小夫妻總算過的不那麽死氣沉沉的了。
他這麽說,開玩笑是一層意思。另一層意思,就是告訴大家,他們的錢都在美美手裏,美美不交生活費,也沒把錢都給他父母了。
在坐的沒一個笨的,他這點小心思大家都能猜出來。對這個家來說,弄這小心眼兒就不受大家喜歡了。
美美就趕緊略過這個話題不說,立馬對姚遠說:“剛才媽說起馬叔來了。今天馬叔帶着幾個人來咱們工地視察了,有省裏的也有市裏的。我說你出差了趕不回來,中午讓他們留下吃飯他們也不吃。臨走的時候,馬叔讓你有空去他那裏一趟,好像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這個事情,姚遠知道,馬叔已經通過他的秘書小徐找過他了。
一幫想着發揮餘熱的老幹部,到他礦機的企業裏去幹什麽?姚遠心裏非常清楚。無非就是想從他那裏總結出點經驗,回去給現任領導們提意見。
當然了,出發點挺好。可這事兒往深裏想,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領導們能坐到那個位子上,哪一個不英明啊?還用得着從他姚大傻這裏學習經驗?這不讓領導們難堪嗎?他之所以甯可陪着閨女去打羽毛球也不露面,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萬一自己看在馬叔的面子上,親自過去陪着,哪句話不留神說多了,被老幹部們寫到意見稿裏去,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已經讓小徐告訴他馬叔,他出差去外地趕不回來,還讓小徐和美美溝通好,别說漏了嘴,讓馬叔看出什麽來,傷了馬叔的心。
同時,他也不讓他張叔露面,免得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職管會的事兒說出來。
至于馬叔爲什麽非要他到他家裏去一趟,他就猜不出是什麽事了。難道,還是要他見那些老幹部,說自己的經驗?那他還是不去的好。
按理說,馬叔做這麽些年官,又弄這幾年慈善,不該把老幹部們來考察這事兒當正事兒辦。那他就不該繼續留着大家在這裏不走,還把他給叫過去,這不成難爲他了?
他就問美美:“馬叔沒說叫我去什麽事兒啊?”
美美知道這是正事,馬虎不得,想半天才說:“他一點暗示沒給,我還真沒處猜去。”
姚遠就不說什麽了。肯定不是給老幹部介紹經驗這事兒。那麽,他明天就可以去見一下馬叔。
可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馬叔平時不去養老院,就在他大廈集團樓下的基金會上班,替抗抗管理基金會的工作,想見他的話很容易,直接上樓找他就是,用不着讓美美帶話給他。
那麽,他爲什麽不直接去找他,而是要美美帶話給他呢?
姚遠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第二天估摸着馬叔下班回家了,也就買點吃的,直接去馬叔家了。
既然馬叔不在班上直接找他,肯定是另有意思,他也就不在班上去馬叔那裏。
去馬叔家也肯定不能給他帶什麽東西,隻能帶點下酒菜,然後馬嬸再做倆菜,他和馬叔兩口子一起吃。馬叔身體還行,有時候爺倆也喝兩口。
馬叔正直了一輩子,兩個兒子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考大學到外地去工作,沒有借助他的任何關系。
孩子們都不願意留在身邊,估計跟他這個鐵面無私也有很大的關系。在跟前他又不管,靠着自己的本事混,萬一混的不好,他們自己覺得丢人,也給老爹丢人,還不如在外地,混的好不好也沒人認識。
兩個兒子先後都走了,馬嬸因此對馬叔很有意見,看見姚遠就數落老伴兒。
這年頭,哪有他這麽認真的,總得爲自己留個後路吧?這可倒好,将來你這個倔老頭長了病,不能動了,我看誰來伺候你!
後來,馬叔辦起了養老院,馬嬸這才不怎麽說馬叔了。就算兒子們離得遠,沒時間照顧他們老兩口,他們将來也可以住養老院。養老院的條件,比有兒子在跟前照顧着還好呢。
另外,姚遠也背着他馬叔,偷偷跟馬嬸交了底。馬叔不管他倆弟弟,他不能不管啊。他們從政他沒辦法,不從政,想幹什麽,有他姚大傻,想幹什麽不成啊?高興了想回來自己創業都成。
馬嬸心裏有了底,這才不和馬叔吵了。
馬叔這倆兒子也挺争氣,一個個的還真就都從政了,而且,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了一定的位置。
到了一定的位置,再怎麽走下去,就不是馬叔能說了算了。姚遠知道利用叔叔,人家也知道啊。所以,姚遠等于是又有了兩個好幫手。
姚遠買了個油炸花生米,買條活魚,從自己辦公樓的儲藏室裏,弄出瓶八二年的茅台,提着就去馬叔家了。
魚他來做,繼續做昨晚上的番茄鯉魚,再炸盤炸肉,馬嬸焖一高壓鍋米飯,就夠仨人吃的了。
怕馬叔找他有正事兒,他就沒帶抗抗來。抗抗來了,媛媛這丫頭跟她馬爺爺馬奶奶都熟,自然就會跟着來。
馬嬸生了倆兒子,這輩子還就稀罕丫頭。搖搖和媛媛這倆丫頭長得可愛,馬嬸喜歡的不得了,拿着就跟自己親孫女差不多。搖搖和媛媛跑這裏早跑熟了,抗抗隻要來,媛媛肯定會跟着。
這娘倆來了,他和馬叔說太晚就不行了。所以,他幹脆就不帶抗抗,自己過來了。
姚遠弄熟了菜,和馬叔在客廳的茶幾上喝着茅台,就順口問他:“馬叔啊,你有事兒去樓上和我說一聲不就完了?不行你打個電話給我也行,幹嗎還非要讓美美捎話啊?”
馬叔先喝一口茅台,咂咂嘴說:“這酒香!這茅台,還真就是年頭陳了好喝。”
姚遠見他不回答,也不再問,就順着他的話說:“我自從手裏寬裕了以後啊,就每年都買一箱茅台存着。我那裏最早的有七四年的。可我一朋友告訴我,這茅台啊,也不是越陳越好。動亂那些年的就不行。那時候沒人管生産,工藝上和原材料上都把關不嚴,不如後來出的好,說是這八二年的最好。我平時不喝這個,喜歡喝咱北方的燒酒,也不懂,就按着人家說的,找了一瓶八二年的過來。馬叔你想喝,自己到我那儲藏室裏找,哪一年的都有。”
一邊坐着的馬嬸就說:“你可别讓他去弄酒。你馬叔你不知道啊,我這控他的酒還控不住呢!”
姚遠就樂:“我知道啊馬嬸兒,要不我就拿一瓶來呢。”
馬叔也樂:“你隻弄這一瓶,把我的饞蟲勾上來,喝沒了我還得找你要。”
馬嬸就嚴肅了說:“今天隻許喝一杯。都七十多的人了,可不能多喝了。”
姚遠說:“你放心馬嬸兒,他想多喝也不成。我也就和馬叔一樣,隻喝這一杯。這不我酒倒完了,剩下的你拿走。”
馬嬸果真就抄起那瓶茅台,給拿走了。
馬叔瞪眼看着馬嬸拿着茅台去了廚房,就用手點着姚遠說:“你怎麽還提醒她呢?”
姚遠就笑:“馬叔啊,年紀大了,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喝多了可不行。”
馬叔就搖頭:“就這點酒,跟沒喝一樣!打下縣城的那一年,從地主家裏搜出來幾瓶好酒,我和你爸一人就喝了一瓶,啥事兒沒有!”
姚遠說:“咱好漢不提當年勇啊,您現在不年紀大了嗎?”
馬叔就呵呵一笑說:“剛退下來那幾年,還真是感覺有點老了。這腿腳啊,就跟生了鏽一樣。有時候,在床上躺着,起來都背勁。起來猛了,到處咔咔響,好像這腰都要折了一樣,還頭暈目眩的。自從你辦這個慈善基金會,又弄這個養老院,我這些毛病一下子就沒了。”
說到這裏,就感慨着說:“我這個人啊,看來是不能閑着。這一下有這麽多事情幹,我好像又年輕了十幾歲,啥毛病都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