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娥決定做這個骨盆修複按摩,女店主就又把那位按摩專家給叫進來了。
女店主拿出些瓶子來,倒一些液體在趙小娥臀部和小腹和大腿上,來回按摩了十幾分鍾。
趙小娥不知道那是些什麽東西,隻覺得被按摩的部位開始涼涼的,後來又熱乎乎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過一會兒,專家就來給她按摩了,抓着腿來回晃,又推臀部又按腰,使勁拉扯一通,弄的趙小娥疼的龇牙咧嘴。
受了半個多小時的罪,專家就算按摩完了,告訴她,第一階段就算完了,然後過幾天來複查,看複位情況,再做進一步鞏固治療。
然後,女店主就又給她做艾炙,把肚子用艾條給烤的舒舒服服。
按摩的時候,趙小娥遭不少罪,這會兒肚子一熱,舒服了,直接就睡着了。
一覺醒過來,女店主就告訴她,第一階段治療就算完成了,又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
最後才說:“總共費用是一千八。”
“啥?”趙小娥一激靈,差點從美容床上蹦起來,“你不說一百三嗎,咋一下就變一千八啦?”她問女店主。
女店主從容回答說:“對呀,專家按摩費是一百三。可按摩前得事先用好多按摩專用藥物調理,才能保證效果啊。”
于是,女店主就給她指着那些剛才用過的瓶子,一一給她報價,什麽精油多少錢,什麽仙丹多少錢,艾炙多少錢,算算這些費用,還是打了六五折才一千八,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
到這時候,趙小娥算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别看她自稱餐館老闆,其實并不掌握真正餐館的資金。
每天餐館營業結束以後,她得跟趙雪群報賬,把盈利全部給趙雪群,然後再從趙雪群那裏支取第二天維持餐館正常運轉的費用。
她真正能得到的錢,就是每月那八百塊錢。
就算她從當中克扣揩油,也不敢弄出多少錢來。趙雪群十分精明,她弄多了肯定會被發現,那時候恐怕每月八百的月供都保不住。
一千八,兩個多月的月供啊,趙小娥能不心疼嘛!可到這時候,她也不好意思說不行啊,人家又沒強迫你,是你自己願意做的。
女人都好面子,她隻能狠狠心,去銀行取了錢,給人家送過去。
交了錢,她又不放心地問:“那我下次做,就不用花錢了是嗎?”
女店主說:“這隻是一次的費用啊。專家說,想保住這一次的效果,最少也得做三次。”
我滴個天!趙小娥的擔心,終于從女店主的嘴裏得到了證實,她被忽悠了。
可第一個療程做了,後面兩個療程不做,第一個療程的一千八不是白花了嗎?
趙小娥不甘心,可她實在沒有這麽多錢了,正犯愁咋跟趙雪群商量,讓他當這個冤大頭呢,趙雪群自己就來了。
趙小娥趕緊炒菜做飯,又給趙雪群弄瓶好酒,陪着他吃喝。
趙雪群也好喝兩口酒。中午和朋友吃飯的時候,因爲惦記着下午要和姚遠彙報情況,沒敢多喝。趙小娥弄了好酒好菜,正合他的心意。
酒喝的差不多,趙雪群也講了這個蘇春榮的情況,囑咐趙小娥要當親妹妹一樣對待蘇春榮,時刻關心她的生活,趙小娥自然滿口答應了。
看趙雪群高興,趙小娥就站起來,在趙雪群面前來回扭動幾下,然後就問他:“老趙,你看我有什麽變化?”
趙雪群心說,整天見面,你有個屁變化?但他也知道趙小娥愛美,愛苗條,就順口哄她說:“嗯,好像比以前瘦了些。”
趙小娥笑魇如花,重新坐下來,看着趙雪群說:“對啦。你知道我爲啥瘦了嗎?我跟你說啊,今天我去做骨盆複位術啦!”
“啥?”趙雪群吓一跳,以爲她做手術了,瞪眼看着她問,“你咋了,哪兒不舒服?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跟我說呢?”
趙小娥就解釋說:“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讓骨盆複位的按摩。”
接着,就把專家講的道理給趙雪群複述一遍,還沒張嘴要錢,趙雪群就先急了。
“你這個傻娘們兒!”他開口就罵,“那骨頭都是生來長就的,四周有筋和肌肉固定着,誰特麽有那個本事,說給你變個位置就變個位置啊?你沒見那些錯位骨折的,都得打石膏繃帶才能固定住位置?就算你生産的時候骨盆變形了,現在也早長住了,按摩幾下就能改變位置,他特麽是神仙嗎?你腦袋進水了是不是啊?”
經趙雪群這麽一說,趙小娥也覺得不可能了。可她依舊嘴硬:“人家好多人都說有效嘛,再說剛才你也說我變瘦了不是嗎?”
“放屁!”趙雪群這個氣,“我爹就是跌打大夫,論正骨我們家祖傳,不比你說的那個狗屁專家明白?你讓他這麽給你折騰,傷了骨膜咋辦?到你這個歲數,骨膜就不生長了,萬一傷了,你一輩子就瘸了知道不知道?”
趙雪群有點哭笑不得了。論醫學,他還真懂一些,他家祖上就是賣狗皮膏藥的嘛。
人家就是先弄個小坑給你看,讓你覺得就算被騙,跳到坑裏都沒事。其實,人家在小坑下面還藏着個大坑呢!
這個是他們家祖傳的騙術,他也多次跟趙小娥當笑話講過。
你說這趙小娥,平時看着很精明,咋這麽簡單的騙術怎麽就識不破呢?這怎麽突然就變傻娘們兒了,三兩下就叫人家給忽悠瘸了呢?
這女人吧,爲了自己臭美,是啥當都肯上的。隻要戳中了她急于變美的心态,這時候的女人的智商等于負數。别說天上掉餡餅,你就是說天上掉金元寶她都能信。要不說這世界上女人的錢最好掙呢!
趙雪群又擺事實又講道理,嘴皮子磨破,費一晚上口舌,愣是沒有勸的趙小娥改變主意,對着他又是撒嬌又是耍賴,最終弄的趙雪群沒了辦法,答應當這個冤大頭,給她把最後兩次正骨的錢出了,這才做罷。
一九八九年的春節,就在這城市裏,趙小娥們的愚蠢犯錯和蘇春榮們的努力奮鬥,以及趙雪群們的吃喝玩樂,還有姚遠、抗抗們的事業發展中,不知不覺又不可避免地到來了。
除夕之夜,姚遠那個改造的,明清小樓組成的院子裏,張燈結彩,鞭炮轟鳴,各種煙花不斷飛向天空。
搖搖十三了,明年夏天就要上初中了,已經出落的有點大姑娘的樣子了,再沒有了小時候的笨頭笨腦和倔犟,說話都知道害羞了。
這孩子随姚遠,個高,這時候頭都到她媽肩膀那兒了。
媛媛也上三年級了,這孩子比搖搖文靜一些,跟她爹一樣,喜歡有事憋在心裏,學習卻比搖搖要好許多,在班裏每回考試,都是第一名。
其實,兩個孩子都挺優秀,這也得益于抗抗的悉心教導,她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和熱情,都放在了兩個孩子身上。
蔣衛東的父母今年都過來過年了,這邊過年熱鬧啊,姜姨又熱情好客,盼着他們幹脆就在這兒定居,守着兒子不走了呢,反正家裏房子有的是,足夠住。
但兩個老人明白,遠來是客,常住難免南北方風俗不一樣,不是辦法,隻是推托家裏還有衛東的弟妹,需要回去照顧。
美美讓姜姨給說的,安分多了,再不敢守着蔣衛東父母吵蔣衛東,一家人看起來也就其樂融融了。
大家在院子裏放完了焰火鞭炮,到北邊的樓下客廳裏,邊喝酒守夜,邊看聯歡晚會。
姚遠弄了個四十吋的大彩電,放在樓下客廳裏,跟看小電影差不多了。
這一年,最好看的節目,恐怕就是趙麗蓉老太太的《英雄母親的一天》了。濃郁的地方口音,幽默機智的應對,把一個弄虛作假習慣了的電視台記者,給襯托的無處遁形。
而姚遠覺得,那個《招聘》的小品,卻真真實實反應了當今這個年代的現實。
那小品說的是某公司爲了應付業務單位,專去招聘能喝酒的。結果這些酒鬼笑話百出,反而把買賣給搞砸了。
辛辣的諷刺,可以引起人們深刻的反思。而那個可以創作許多深刻作品的時代,恐怕也随着這除夕的鞭炮聲,一去不複返了。
這是富人們家裏的除夕。
像蘇春榮這樣的窮人家裏,春節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天黑之後,四合院裏同樣是鞭炮聲不斷,卻沒有張燈結彩。孩子們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不斷尖叫嬉鬧。
屋裏,除夕宴早已結束,父親在中間堂屋裏,坐在椅子上抽着煙,看着黑白電視。
那電視上伸出一根長長的鍍鉻天線,電視上雪花點越來越多,父親就伸出手去,扶扶那根天線,這樣雪花點就少一些。
看着電視的圖像清楚些了,他把手縮回去。沒一會兒工夫,雪花點又來了。他隻好再伸出手去扶着。
堂屋田地上,母親則和媳婦、蘇春榮三個人一起圍坐在小方桌跟前。小方桌上放了面闆,大家趕包子皮包明天一天要吃的餃子。
母親看父親老去扶天線,忍不住就說:“你割二兩肉挂天線上好不好,燥人不燥人啊?離春晚開始還早呢!”
媳婦就讓婆婆一句話給逗樂了,抿着嘴想笑還不敢笑。
蘇春榮倒沒在意這些。她對這位嫂子和哥哥,都多少的有些成見。
自己現在掙的多了,平時可以給侄子買些好吃的,過年還能給侄子個包了幾塊錢的紅包,哥嫂才對她好起來。
原先自己窮,上學沒錢的時候,嫂子對自己愛理不搭的,就好像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家裏,占了他們的資源一般。
哥哥原來人不錯,自娶了這位嫂子,也變得勢力起來,對她也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