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當晚就住在了大橘子家的沙發上,也當真沒敢動大橘子。
他們都是農村出來的,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農村人老實本分的本性還沒有完全扔掉。
對他們來說,這裏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他們主要目的是要錢,也唯恐大橘子真不給他們錢,隻好老老實實在沙發上等着天亮。
大橘子可不管他們,躺着床上,呼呼大睡。
其實,前半夜,她也沒睡着。她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好好的生活,讓那個姚大傻給攪和成這樣,他心裏恨透了姚遠。
所有的不幸,都是從姚大傻派人過來故意搗亂開始的。有了張建國之後,她已經打算好好過日子,忘記以前所有的一切了。可是,姚大傻還是不放過她!
雖然,這次事情是張建國首先挑起來,可你有本事也降價呀,沒本事你就勾結南方人,設計把張建國給抓起來?
你抓張建國也就罷了,憑什麽把我懶以生存的專賣店也給封了?你這不是誠心不讓我活嗎?你不讓我活,你也别想活!
這女人隻要鑽了牛角尖,她就不講理了,怎麽想都是别人的錯,就是她沒有錯。
想一晚上,一個複仇的計劃,就在腦子裏慢慢形成了。
第二天早上,大橘子從床上爬起來,看着那熬了一夜的四個家夥,突然就變卦了。
“我隻能先給你們五千,”她說,“你們得替我辦一件事。這事辦成了,我就再把那五千給你們。”
小吳就不幹了:“我說,咱昨晚上不是說的好好的,你今早上去提錢,我們拿錢走人嗎?”
“我也是受害者,我該你們的還是欠你們的,憑啥還給你們錢?”大橘子突然就翻臉了。
小吳也火了:“嫂子,你可想好了,你要這麽不講信用,可别怪我們弟兄不客氣!”
“不客氣怎麽着?”大橘子寸步不讓,“不就是你們欺負我一頓,或者宰了我散夥嗎?來呀,老娘怕你們是孫子!”
眼看到手的錢就要這麽沒了,小吳都沒脾氣了:“你說,讓我們幹什麽事兒,别拿我們幹不了的事兒難爲我們。”
大橘子說:“這事兒你們幹的了,也應該幹!”
四個人就一起看着她,什麽事兒他們應該幹啊?
“爲你們老闆報仇!”大橘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是誰幫着那幫南方人抓走了張建國,是誰讓你們流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那個抗抗服裝的總經理,姚大傻!你說,你們該不該找他報仇?”
小吳就和另外三個人對視一眼,回過頭來對大橘子說:“嫂子,我們都知道,這事兒一開始就是建國挑起來的。這和人家鬥失敗了,也不能就全怨人家。再說我們也知道,這個姚大傻在這裏很有名,我們真要是去動他,恐怕根本脫不了身。”
大橘子就看着他們冷笑:“你瞧你們這點出息。姚大傻有什麽可怕?你們明着鬥不過他,不會暗地裏來嗎?”
小吳就看着她問:“咋暗地裏來?”
大橘子說:“綁架他媳婦姜抗抗,逼着他拿錢贖,這麽着,沒準兒你們還能多弄不少錢呢!”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吳就又對大橘子說:“這事兒可犯法。”
大橘子一臉不在乎說:“你們又不是本地人,綁個女人還費事嗎?拿了贖金,你們跑路就是,誰還能查出來是你們幹的?那個姜抗抗你們見過了?就是他品牌上那個頭像,人比我可漂亮多了。你們不是好久沒碰過女人了嗎?把她弄到手,隻要留着她一條命,姚大傻就得掏錢贖!剩下的,你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他隻要一天拿不出錢來,他老婆就是你們的。你們是即過了瘾又多拿了錢,還替你們老闆報了仇,這樣的好事都不肯幹?”
四個人就有些心動。姚大傻肯定比大橘子有錢,說不定還能多要個幾萬塊錢呢,幹!
最後,小吳就對大橘子說:“我們幹。但是,幹這個就得多花不少工夫,吃喝拉撒都是錢。你給我們的五千塊錢,頂多也就夠我們綁到姜抗抗之前的費用的。事成之後,你得再給我們一萬才行。”
大橘子一咬牙說:“行,再給一萬就再給一萬。”
小吳還是不放心問:“要是事後你反悔怎麽辦?”
大橘子想想說:“這樣,我先給你五千,剩下的一萬,我給你寫個欠條,我不給你,你可以憑着這個欠條來找我要錢。”
小吳搖頭說:“不行。我們幹了違法的事就得立刻跑路,你萬一不給我們,我們拿着欠條短時也不敢跑來找你要。”
大橘子就問:“那你說,我怎麽辦你才能相信我?”
小吳說:“這事兒你得和我們一起幹。到時候,大家是一條繩上拴的螞蚱,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得不着好!”
大橘子倒是痛快:“行,我答應你。探風報信這些事兒,就都算我的!”
于是,又一個陰謀,在姚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開始醞釀了。
姚遠最近也很忙。張建國的專賣店在一夜之間就給查封殆盡。按照他當初和pireercardin總代理劉總的約定,劉總過來接手張建國這些專賣店,和抗抗服裝形成默契,盡量統一價格檔次。
這樣,由于抗抗牌時裝較好的質量和過去積累的人氣,就會在銷售上占據上風。
這個辦法,就相當于斷了pireercardin在北方的銷售渠道,讓它無法發展起來,和外國人收購了中國的著名品牌,然後雪藏,不讓這個品牌和他的品牌競争,是一個道理。
北方的這些pireercardin專賣店,看似是劉總經營,其實背後的老闆是姚遠。
作爲補償,姚遠将抗抗牌時裝南方的經營權,無償交給劉總,由他來發展南方市場。以最低的價格給劉總供應抗抗牌時裝。
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把pireercardin時裝從國内市場擠出去,或者讓它隻占極小的份額。
最終,待抗抗牌時裝做大之後,就同樣在南方設立代工廠,兩人聯手,形成自己的著名品牌。
pireercardin公司,對代理商管理并不嚴格,隻每年收取代理費,派員在公司裏監督,不許同時代理其他品牌,其餘也就不管了。
他們的利益,主要來自于代工廠。代工廠生産的服裝,經他們設在國内的部門檢驗之後,存入他們的倉庫,然後再轉給各代理商。
像張建國這樣的,還算不上代理商,隻能是準代理商,也算是一個特例。
所以,張建國隻要沒有資金打過來,這邊的倉儲就不會發貨。至于張建國怎樣管理自己的專賣店,pireercardin公司才不去操心。
劉總以代理商的名義,将張建國剩下的專賣店接收過來,等于是拯救了那些在專賣店裏就職的員工,安定了社會秩序,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這些專賣店,隻要按張建國留下的資金周轉模式,繼續給pireercardin在國内的倉儲部門打錢訂貨,根據合同,就仍舊可以得到對方的貨物。
所以,劉總以總代理的名義把店接收過來,可以什麽都不用管,直接交給姚遠經營。
而姚遠經營的目的,可不是爲了讓pireercardin賺錢,他是打算把這個牌子在自己手裏做死。
那就什麽難看,什麽貴,什麽賣不動進什麽貨吧。
姚遠這麽幹,這不賠本賺吆喝嗎?
嘿嘿,你要這樣想,可就大錯而特錯了。
兩個品牌的專賣店挨着呀,這可是當初張建國試圖擠死姚遠,專門設計的。
可他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設計反而可以讓姚遠利用起來。
兩個在一起的店,一個的服裝又醜又貴又質量不好,一個質量好款式新價格優,這麽比着賣,特别是在這種除了這兩家專賣店,就在沒有其他品牌的時代背景下,抗抗牌時裝還愁賣嗎?
其實,旗艦店内部的工作人員都知道,兩家專賣店的老闆,都是姚遠。兩家的導購和店長也經常互相更換。在抗抗牌那邊忙累了,就到pireercardin這邊來。這邊門可羅雀,清閑呀,可以休息一段時間,養足精神,再把那個替回來。員工也是如此。
挨着抗抗加盟店的,張建國搞的那些專賣店,在姚遠旗艦店的帶頭作用下,也很快理解了這種對比銷售模式的好處,也開始學旗艦店的做法。
不管怎麽說,張建國等于是爲姚遠做了好事,那些專賣店的員工,都有了一定工作經驗,在公司拓展加盟店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充當新店的培訓人員,省的姚遠在四處招募去了。
幹掉了死敵,姚遠的服裝生意開始進入正式發展的軌道,他就不能老是陪着抗抗了。
他得帶着他的團隊,去外地拓展加盟店。成熟的團隊自己能夠獨立工作了,他就得再培養另一批新人,招募更多的員工,直到人員滿足公司不斷拓展的需要。
這樣,姚遠就得各地到處去出差,抗抗到下午下班,隻好一個人騎摩托車回家。
大橘子經過幾天的觀察,很快就掌握了抗抗的活動規律,也和小吳他們四個人商量,選定了綁架抗抗的地點。
八五年的春末夏初,城市向外拓展的步伐,比以後的速度要小的多。礦機宿舍和城市之間,還有很大的一片莊稼地。
抗抗回家,要沿着公路走。在抗抗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就有一段公路,是經過很長的一片莊稼地的。
那片莊稼地,這時候雖然小麥剛剛拔苗,可以望出去好遠。可是,這裏很少有人經過。
而且,公路比周邊莊稼地高出不少,公路和莊稼地之間,有很長的一段護坡,人藏在護坡下,在公路上是看不到的。
大橘子和小吳商量以後,就把綁架抗抗的地點,選在了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