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沒法跟姜姨解釋,這買賣做大了,一萬兩萬就不能叫錢了。
因爲在那個時代,姜姨一個月的退休金才六十多塊,兩萬塊在她眼裏,就已經算天文數字了,她也一直爲自己能攢上這麽多錢而驕傲。
這麽大一筆錢,到姚遠這裏就不算錢了,她怎麽能夠接受的了?
姚遠知道跟姜姨解釋不清楚,隻得顧左右而言他:“媽,你别着急,我這不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他就把爲什麽要抗抗裝大傻媽的原因,給姜姨解釋了一遍。
姜姨坐在那裏,許久都沒有出聲。
到了她這個年歲,考慮事情,就更不是那些年青人那樣沖動了。她很輕松就可以理解大傻爲什麽不去和張順才拼命,給他爹娘報仇。
在姜姨這個歲數的人看來,生活有兩大準則,第一是先顧活人,第二就是平平安安。
張順才好賴都是一條命,國家沒判他死刑,你去把他給弄死,你也完了,這個不值得。
另外,人都有一死。姚虎夫婦并不完全是死在張順才手裏。雖然張順才是主謀,但那是大時代背景下造成的,并不能完全看作個人恩怨。
所以,姜姨贊成姚遠的主意,過去的先讓它過去。
在她心裏,她這個女婿是識大體,有大智慧的好女婿,姜姨疼他,比疼閨女都多。
姜姨看人是沒有錯的,姚遠的确不是一般人,也的确可以成大事。隻是,經曆過兩世爲人的姚遠,已經完全看開了,知道最重要的并不是财富。
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那些想發财,拼命往錢眼兒裏鑽的人,往往發不了财,一輩子庸庸碌碌。因爲這些人,并不是像他們想的那樣,沒有發财的機會,而是他們不具備發财人的心态。
什麽是發财人的心态呢?就是姚遠這個樣子,可以做到心态平和的極少數人。
所以,無論你穿越與否,無論你知道什麽先進的金手指,真正放到現實裏,都不會有用。
你沒有發财人的心态,就算你借着金手指暫時發财了,也很快會被你揮霍一空。上一世你是窮光蛋,不改變窮光蛋的心态,這一世你一定還是。
這樣的例子,現實生活裏是有的。某人中獎一千萬,短短三個月,反而欠債一千萬。什麽原因?心态不行。
這大概就是大家平日裏說的命。其實,不是命,是你的觀念和心态不行。
發财人的心胸,不會過于狹窄,能夠以施舍小财換得周圍人的贊譽和自己心理上的安慰。
他的周圍,往往是一團和氣。
那些好人,知道這人寬厚,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會幫他。
那些小人,希望他發财。他發财了,他們才會從他那裏得到好處。
最重要的一點,他不會輕易結仇,做事甯可放人一馬,也不會去把人家逼上絕路。
這,就叫和氣生财。
如果連這條原則都理解不了,那麽,你即便有本事穿越,也還是一個屌絲,隻能在腦子裏丫丫自己的發财之路了。
當然,也有某些大哥,憑着飛揚跋扈獨霸一方,欺行霸市的,但這種人,不會生存太久。
有時候,佛學和中國儒家的中庸,是相通的。所謂因果,自食惡果,源于此罷。
姜姨聽着姚遠的計劃,沉默半天。其實,她心裏不贊成這個計劃。
想了好久,她才對姚遠說:“大傻,媽不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人,也從來沒希望你們去掙什麽大錢。媽啊,隻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的。你可想好,你這麽做,可是要把張家往死裏整啊。
那個張順才呀,在台上的時候,這輩子幹了不少的缺德事,不光對你爸媽,對别人也是一樣。
可是,你看他現在瘋瘋癫癫,半死不活的,這就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相信他現在呀,活着也不比死了好受!
大傻,既然老天爺都懲罰他了,我看,咱們就算了吧?”
姚遠就苦笑着說:“媽,不是我不想放過他,是他兒子不想算完啊。找不到張建國,他就會不斷地投錢,讓咱們的專賣店沒法正常經營,把咱們活活給逼死!我這也是讓張建國給逼的。他不仁,就别怪我不義!”
姜姨還是不放心,又問:“那你就敢保證你這個辦法管用?要是不管用咋辦?”
姚遠就微微一笑說:“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媽你放心吧,一定管用!”
這個時候的張順才,已經基本處于半瘋癫的狀态了。
小兒子在南邊據說是發了才,可半個子兒也沒見他拿回來,就是回來給他哥整了個服裝店,那有個屁用!
張順才原來的意思,是希望兒子用他給的本錢,在南方發了财,然後回來給他撐撐面子,讓所有礦機的人都知道,他張順才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雖然老了,不行了,可老子的兒子照樣厲害!
哪怕讓他在礦機挺直了腰杆,威風兩天,然後再跟着兒子去南方養老呢。
可這兒子似乎對他的這個提議一點都不上心。回來穿的跟個農村進城找活幹的農民一樣。
你這是發财的樣子嗎?你哪怕租輛像樣點的車,在村裏威風一下呢?
不但不給他長臉,還不允許他跟着去南方。弄個服裝店,讓張建軍兩口子掙錢照顧他。
就老大那個熊樣,他就是有錢了,他能給他爹花嗎?
張順才心裏本來就有點不痛快,誰知這服裝店沒弄出名堂來,反倒把大兒子的命給搭進去了。
兒子再不是東西也是兒子,老年喪子,張順才能不心疼嗎?
這一下,張順才就再也經受不起,真的不正常了。
對現實生活不滿意,他就開始活在他威風時候的那個時代了。總是幻想着自己是礦機二把手,嘴裏語錄不離口,看什麽都不順眼,都要用過去的思想批評一番,嘴裏唾沫星子亂噴念念叨叨,看見誰罵誰。
大多數人都知道他腦子有病了,也不和他一般見識,躲他遠一些就是了。
他罵完人家痛快了,他老婆就得四處裏去給人家道歉。
偶爾碰上恨他的,不講理的,他罵人家,人家就會動手打他。
因此,隻要他出門,有時候就弄一身土,鼻青臉腫地回來,那是罵人家讓人家給打的。
他老婆還得做飯收拾家,也不能一天到晚總跟着他。再說他連老婆也罵,老婆也不願意跟着他。
最後,還是山上看林場的老頭,看他可憐,就跟他老婆說,得給他找點事做才行,要不然這一天到晚,還不知道要闖多少禍,挨多少打呢!
可他這樣一個瘋癫小老頭,能幹點啥呢?
看林場的老頭就說:“要不這樣吧,我山上有幾塊地,這年歲大了,自己也種不過來。我分一塊給他,讓他每天都上山種地。
山上本來就人少,我不時的再過去看看他。這麽着,他就不至于在村裏看見誰罵誰。
有地種着呢,分散他的注意力,沒準兒這病還能好了。
另外,你們種點蔬菜瓜果啥的,還能時常吃點新鮮的,也補貼點家用。”
張順才是農民出身,對土地天生有着一種感情。要他去種地,他還真願意去。
老婆就給他置辦了撅頭、鋤頭、鐵鍁,跟着看林場的老頭上山了。早上早早上山,中午老婆過去送飯,下午再一起回來。
也别說,這個辦法還真管用。起碼,村裏不見張順才出來罵街了。他在山上出力氣種地,這唠叨罵人的毛病,也漸漸改了不少。
張順才這些情況,姚遠是都知道的。他雖然沒有給姚叔父母報仇,可也沒有放棄對張順才的注意。
不是不報仇,是沒有機會。他不能爲了報仇,就把自己給搭進去。
那天坐在那個明清小樓樓下的沙發裏,琢磨怎麽找着張建國,抗抗跑下來跟他瞎攪和。
看着抗抗,他突然就想起來,姚叔舅舅廖景荃過來的時候,帶回姚叔母親廖淑芬的一張照片來。那照片上的廖淑芬,和抗抗十分相像。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損主意,讓抗抗再吓一把張順才。
張順才要是突然見着廖淑芬,估計吓不死他,也能把他吓個心跳立停,住醫院裏去。
張建國是個比較孝順的兒子,父親病重,他一定會設法露面看望,那就有抓到他的機會了。
至于能不能把張順才吓到醫院裏去,看姜姨看着抗抗的那個反應,姚遠就心裏有數了。
當年張順才隻是想到廖淑芬的鬼魂真的存在,就能給吓的半身不遂,這回兒見了活的廖淑芬,他要能好好的站着才怪!
看林場的老頭給張順才的那塊地,在六村後面的半山腰上,有三分左右的面積,是長方形的。
張順才過去種過地,又有看林場的老頭指導着,就在地裏種了些蔬菜瓜果。
開春之後,韭菜開始拔苗,他又種兩壟蔥,還有花生和土豆,另外就是黃瓜、茄子一類,都是看林場老頭幫着他弄好的。
另外,在地外沿地邊上,還種了些南瓜、絲瓜和芸豆。四周還紮上籬笆,防止動物進來糟蹋莊稼。
種地,特别是種蔬菜,沒有水根本不長。好在離着他的地不遠的山坳裏,有一眼泉水。張順才每天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去那眼泉水那裏挑水澆地。
泉水離着他的地有一裏多遠,他每天挑水,把地都澆一遍,也差不多就到下午,該回家了。
他挑水時候長了,從泉水到他的地那裏,就走出一條明晃晃的山間小道來。
這一天上午,他跟着看林場的老頭,來到山上。老頭看看他沒事,就留下他在地裏,自己回去了。
張順才則挑了兩個小桶,順着自己趟出來的那條山間小道,去泉眼那裏挑水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