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有水小河滿,我不能搶公家的利益,占公家的便宜。得讓公家占我的便宜,這才符合我馬叔對我的教導!”
……
姚遠守着商業局的領導們,說的唾沫星子亂飛。
領導們都讓他給說懵圈了。你那裏賣一件衣服出去,肯定我們這裏就少賣一件,你這還不叫占公家便宜呢?
那麽,你怎麽叫公家占你的便宜呢?把賣衣裳的錢捐給公家?那你白忙活,不成傻子了嗎?
姚遠當然不能那麽幹了。他要把自己專賣店的衣裳,拿到百貨大樓裏去賣。
領導們就明白了,原來你是要我們替你賣衣裳,掙錢的還是你!
姚遠就解釋說:“我絕對不是領導們想的這個意思。你們看,我賣的衣裳呢,當然是我自己設計的。可加工衣裳的工廠不是我的,是村辦企業。他們給我加工衣裳,同樣也是要錢的。我從加工廠拿衣裳,和你們從加工廠拿衣裳,都是一個辦法,一個價格。
那你們想,你們進衣裳根本不通過我,我這裏頭哪裏有利潤,不存在投機倒把的可能啊?頂多就是村辦企業加工的衣裳多了,他們掙的也就多了。這也算你們支持農村緻富建設,也是對國家有好處的事,對吧?”
領導們開始重視姚遠這個建議了,因爲這的确是一個對他們和對農村都有好處的事情。
那麽這個姚大傻就這麽着費心勞力地白賺吆喝?還有啊,我們也賣他這個品牌的服裝,就等于是和他競争,他的利益不就受損了嗎?
姚遠就說:“我雖然自己幹。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不算自己幹,我也是文化館的附屬單位嘛。我是革命軍人的後代,隻要能爲國家做貢獻,怎麽可以計較個人利益呢?
我馬叔教導我說,一個人富了,對我們的事業沒有任何意義。隻有先富了,然後帶着大家都富起來,才有意義嘛!”
領導們就懵圈了。
這個姚大傻,還真像傳說中的那樣,有點冒傻氣。他要麽就是确實傻,要麽就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的确是個一心想着國家的好同志!
不過看他那個樣子,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大家商量半天,就去請示馬副縣長。姚大傻可是您老師長的後代,我們這麽欺負他,賣他的衣裳搶他的利潤,合适不合适?
在馬副縣長看來,姚遠的這個辦法,的确是個好辦法。既幫了貧困革命老區發展第二産業緻富,又讓國家的商業得到了好處,這事當然得支持了。
于是,商業局的領導們決定,接受姚遠的建議,在市百貨大樓建抗抗專賣店,這個牌子的衣服好賣,賺錢快,誰不願意賣啊?
但姚遠也是有條件的。既然你們賣抗抗牌的服裝,就得按着我的規矩來。
首先,就得和我統一價格。大家都賣一樣的價格,這樣才算公平競争,才符合上級精神。再者,就是售賣方式,也要按照我的專賣店方式來,采取自選方式,建單獨的專賣區域,不能和其他服裝混着賣。
他這個條件,還是蠻符合現實的。因爲顧客已經習慣了這樣挑來挑去的買抗抗牌的衣裳,換成百貨大樓設櫃台,隻需看不許自己動手選的方式,沒準兒人家就不來百貨大樓,還去姚遠那裏買了。
因此,百貨大樓也同意了姚遠的條件。但他們沒有這樣賣過衣服,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于是,姚遠就建議,專賣區域裝修,他可以免費過來指導。至于怎麽賣衣服,可以把他店裏的服務員翠鳳請過來,或者直接招工過來,或者先臨時聘用過來,指導其他服務員的工作。
最後,百貨大樓就招翠鳳當了臨時工,負責專賣店的營業還給她配了兩個下手。
自從小慧的服裝廠解除了供貨壓力之後,翠霞姊妹也就不做衣裳了,都下樓來幫着抗抗賣衣裳,慢慢也就明白了姚遠的這套營業機制,管理個小專賣店,應該不成問題了。
就這樣,姚遠百貨大樓的專賣店有了,店長也有了,還不用他掏一分錢。
翠鳳成了國營商店的臨時工,估計她都店長了,商店當然會考慮長期用她,轉正也是早晚的事。
将來成爲城裏人,找個城裏人當對象,也就理所當然。翠鳳的夢想也就實現了。
這也算是姚遠對翠鳳,一直跟着他辛苦工作的報答吧。
翠霞則留在店裏,繼續幫着抗抗賣衣裳。
有了百貨大樓這第一家專賣店,估計第二家就不會遠了。将來翠霞也會像翠鳳那樣,成爲另一家的店長的。
姚遠還會招聘新的營業員,繼續跟着抗抗積累經驗,然後就再派出去,成爲新的專賣店的店長。
他這種經營專賣店的方式,基本就是采取了現在連鎖加專賣店的形式。那時候的人們沒見識過這種方式,當然也不會想到這麽做對他會有好處了。
其實,他給小慧送設備取做好的服裝那天沒走,和小慧在她的服裝廠裏說了一宿,就是讓小慧明白他的這種經營方式。
所有的店鋪,都是公家的,都跟他沒有任何資産關系,就是他的店鋪,名義上也是公家的。這就避免了将來産權關系不清,最終出力不讨好,還把自己給搭進去那樣的悲劇。
至于他和小慧怎麽掙錢,從原料采購到服裝成品出廠,這裏面這麽多環節,以姚遠培養幹部的數學知識和财會能力,要是不知道怎麽把利潤摳出來,那他就真是姚大傻了。
到這一年的年底,市裏設在城北平房裏的門市部,也有了抗抗專賣店,姚遠就把翠霞派過去做店長。轉過年來,城西的第二門市部,抗抗專賣店也開始營業了。
這一年,市革委會取消,開始沿用過去的稱号,礦機的革委會也相應取消,革委會主任張代表,也就變了張書記了。
除此之外,國家出台了許多新的法律法規,其中也包括商标注冊的暫行規定。
姚遠正式注冊了抗抗牌商标,并授權給小慧的服裝廠。從此之後,隻有小慧生産的服裝,才可以使用抗抗牌商标,其他冒用盜用的行爲,就是違法行爲了。
當然了,所有專賣店必須服從他的指導和監督,按着他的套路來。要不然,他就不讓小慧提供服裝。
這種無産權關系的監督管理機制,也就慢慢開始成爲姚遠讓專賣店服從他管理的一種手段。
第二年的時候,姚遠把自己的店鋪也移交給了文化館的勞動服務公司,由勞動服務公司自己另選地址經營。
那個原來做專賣店的明清小樓,則完全由他租下來,成立了自己的“抗抗服裝設計有限公司”。他的公司化運營策略,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如今,他和抗抗就隻負責抗抗牌服裝的設計,通過對品牌的擁有權來監督和控制專賣店運營方式。
抗抗服裝設計有限公司,隻保留對自己品牌的使用權力,其餘其他生産和營銷環節,都和公司沒有财産歸屬關系。
這個時代,像他注冊的這種小私營公司,已經開始雨後春筍一般的冒出來。
他的這個公司,從外面看着和其他私營公司也沒什麽兩樣,規模不大,而且因爲這時代人才還都去國營單位,他也招不到人才,幹脆就不要别人,隻他和抗抗夫妻兩人,那就更顯得有些寒酸了,直接就是個夫妻店。
可是,抗抗這個品牌,已經在這個城市裏叫響了,大家以穿抗抗牌的服裝爲榮。
而姚遠也不用擔心有人假冒他的品牌。他的經營方式,是專賣店式的。
你從專賣店裏買的服裝,都有購貨發票,出現質量問題,我來負責解決。你從地攤上花十塊錢買來一件抗抗牌服裝,然後有質量問題,你愣是要賴我,我也不承認。
如何有效防止假冒,做爲現代人,姚遠是早就想好了成熟的辦法的。
由于對這些比起這時代來,更先進的,别人根本想不到的管理方式的成功運用,姚遠可以不顯山不露水地積累自己的财富,而不被别人看透和識破。
如今,姚遠和抗抗就清閑了許多。每隔一段時間,兩人一起或者分别到各個品牌專賣店裏去,檢查一下服務和運營情況,提提指導意見。
剩下的時間,就是在家裏看孩子,或者帶着倆孩子到店裏,研究制作新的服裝樣式。
姚遠偶爾會帶着抗抗去南方,那一兩個能夠接近外來文化,具有引領服裝流行趨勢的城市去看看,感受一下更先進的服裝文化,回來設計出自己新的服裝樣式,交給小慧試生産,由專賣店試銷售。
他們去南方的時候,也會帶着姜姨和孩子,主要還是出去遊玩。
未來服裝的流行趨勢,姚遠早就知道,沒必要在這上面下很大的工夫。
另外,就算姚遠一時想不起來,最近應該流行什麽樣式的服裝了,去看幾場新拍的電影,他也就想起來了。流行服裝總是跟着電影裏的主角穿戴走的。
到這時候,随着政策的逐漸放松,電影院裏早就不放映樣闆戲,像《廬山戀》、《黑三角》等等這樣許多的現代電影,已經在電影院裏放映,男女主角的名字,也早已經家喻戶曉了。
這樣,姚遠很容易就會在每年的服裝換季時節,推出自己新的服裝樣式來。
隻要抗抗根據他畫出來的樣子,把樣子變成衣裳,然後再制作出裁剪樣本來,編上号交給小慧生産試賣就可以了。
而抗抗那些年鍛煉的,已經完全可以看到樣子,就在腦子裏形成裁剪圖紙,最後把衣服做出來了。頂多就是第一次不成功,多修改幾次就行了。
公司運營到這一步,抗抗也終于明白姚遠說的,坐在家裏玩就可以掙錢,是真的了。
他們賣的就是品牌和服裝創意,這就是服裝最有價值的東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