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看出薇薇安眼底的痛苦與威脅，葉非生生把那一句“是”咽回了肚子裏。其實這豈止是年輕啊！簡直宛若少女好嗎？！
“我已經七十八歲了，比霍格還要大三歲。”薇薇安梳理着一頭如墨般的長發，淡淡的說。
七十八歲？！
葉非一抖。
這麽老？！
難道是潛淵計劃的作用？！
“我修習的術法又無法讓我和正常人類一樣生老病死的作用。”
葉非感覺到自己精神世界中的希太聽到這句話之後好像顫抖了一下。
“怎麽了，希太？”葉非問道。
“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來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葉非小心翼翼的問“是什麽？”
“血獵界當年的第一魔女薇薇安，魔兵堕落之瞳的使用者，嗜殺瘋狂，行事肆意嚣張，不僅獵殺血族方面功勳卓越，但也是曾經發狂之下一人屠殺十三鎮無辜人類的恐怖女人。”
身爲血獵，卻有魔女之名，濫殺無辜，憑借實力肆意橫行，這本就是人類不能容忍的。
魔女薇薇安。
“後來忽然就消失了，有人說她被仇家殺了，有人說她隐居了，三年前薇薇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人類社會中。”
誰能想到，昔年的魔女會被關押在一個東蘭城孤兒院的地下室？
“前輩讓我在這裏，是要我做什麽？”葉非沒能沉住氣，問道。
薇薇安摸了摸堕落之瞳，緩緩地說“我能感覺得出，這孩子很喜歡你。”
葉非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這女人說的是堕落之瞳，吓得一哆嗦，開玩笑，知道了堕落之瞳前任主人真正的兇名，她真的不想被這樣的魔兵喜歡啊！
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訴薇薇安這個看起來精神就不是很正常的女人“我才不要被你使用的魔兵喜歡”這種話。
她又不是想死。
于是葉非隻能艱難的擠出一抹狗腿的笑容“是嗎，我的榮幸，我的榮幸。”
薇薇安看着這丫頭口不對心的樣子倒是挺好笑，她這一生潑天的權貴享受過，至高無上的位子也坐過，被人愛慕追捧過，也被人唾棄厭惡過，見過的人形形色色的，什麽人沒有，就是沒有像這個丫頭一樣的，什麽都寫在了臉上。
“想要它嗎？”
葉非楞了一下，道“不不不，您的武器我哪能……”
她的話被薇薇安下一句話直接打斷了。
“我快死了。”
葉非一懵，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神轉折。
“最多還有三年，我就要死了，那個老家夥雖然想我多活幾年，但是他肯定不想我把我的術法傳下去，小丫頭，你是自己闖進來的吧？”
葉非這個還真不能否認，她場子都快悔青了。
“你叫什麽名字。”
葉非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葉非，葉子的葉，是非的非。”
薇薇安的目光便有些空洞“葉落亦非塵，枯葉做塵飛。更疊着的，不過是形态的轉變和死亡的樂章罷了。”
葉非沒能聽懂。
“可想學習我修習的術法？”薇薇安忽的問道“你若願意，這把堕落之瞳就是你的了。”
薇薇安修習的術法？！之後也會變成這樣？七十八歲了還是一副二十出頭的少女模樣？！
葉非内心拒絕！
“不，不是，前輩，我資質愚鈍，還是算了吧……”葉非再次擠出一個笑容，斟酌着措辭，生怕把這個看着雙十年華實則古稀高齡的魔女給弄火了。
“您這樣的大人物之前一定有不少弟子，我何德何能能跟師兄師姐相提并論？”
薇薇安淡淡的打斷她的話“我之前并未收過弟子，你若是傳承了我的術法，便是我的關門弟子，也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
葉非“……”這份榮譽還真是不想要啊！
“看來你是不樂意了？”薇薇安的目光一冷。
葉非想着自己就是不樂意了怎麽滴？！
這要是一點頭自己保不準就是下一個薇薇安啊！這能同意？！失去了理智的時候見人就殺，還變成了一個高齡童顔的樣子！
“不樂意！”
這話一落，葉非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她隻感覺身上一重，笨重的鎖鏈就牢牢的捆在了她的身上。
“我給你三天時間讓你好好想清楚，畢竟我在這裏呆了三年，也不差這三天。”薇薇安撫摸着堕落之瞳，冷冷的說。
葉非閉上眼，兩人就這麽僵住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葉非還是沒能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薇薇安在做什麽，這一眼差點吓掉了葉非半條命。
“你你你！”
擺放在薇薇安面前的，居然是十幾具不知道從裏冒出來的骷髅！還有血族軀體以及人類肢體制成的标本！
薇薇安手裏分明什麽工具都沒有，那些骨頭就在她手裏快速的被一節節從骨架上拆了下來，而且薇薇安拆的骨頭還不是按順序拆的，她好像是興緻來了就拆一塊。
葉非驚恐地看着這一幕，薇薇安居然從每一個骨架各取了一些骨頭又重新拼出了一副骷髅！
接着她走到那些标本跟前，漂亮修長的十指快速的移動着，就将那上面的皮完完整整的剝了下來！
葉非整個人都在顫抖！
“你你你……”
薇薇安回過頭看到她“呦？不打算裝死了？小丫頭，我的剝皮拆骨之術可厲害？”
剝皮拆骨？
這就是薇薇安修習的術法？這種邪惡的術法手上絕對會占有不少血腥，怪不得會情緒失控殺人！
葉非蒼白着一張臉，抿唇，胃裏翻滾着無法忽視的惡心感。
“我……絕對不會修習這種東西的！”
這種血腥的事情做多了，還會保有理智和良知嗎？！
葉非渾身顫抖着。
薇薇安沒有理她，也沒有威脅她說什麽你不同意就把你也剝皮拆骨之類的話，她好像對葉非很有耐心，每天不管葉非聽不聽的進去都在跟她講述人類與血族骨骼的各方面特點以及休息方法的注意事項。
葉非被灌了一耳朵不願意聽的東西，都快瘋了。
薇薇安這裏的食物和飲用水似乎都是定期來送一次的，她在這裏綁了這麽久也沒人發現。
薇薇安自然是不會給她吃喝的，她要看看這女孩能挺多久。
到了第三天，葉非又餓又暈，整個人脫形的厲害，腦子回蕩的都是人類的第三根肋骨和血族的肋骨的差别，血族的頭腦結構……
“天要亮了……”
這一天，薇薇安居然沒有再跟葉非說什麽。
葉非撐着最後一絲力氣看清了她的樣子，本來的昏昏沉沉都被吓醒了。
薇薇安那一頭鋪滿了石床的青絲，居然全部變成了雪白色！
葉非看着她年輕美麗的容貌一點點的衰老下去，直覺不妙。
“前輩，你怎麽了！”
這一嗓子吼出來，葉非才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麽脫力和特别饑餓的感覺！
薇薇安緩緩地軟倒在她面前。
“你的腦海裏被我灌輸了我畢生所學所悟，我一生的功力和力量都融爲了那段記憶在你體内，身爲你的師父，我能給你的東西不多，這把武器，就當是你的拜師禮……”
葉非顫抖着“您……”
“我要走了……我走之後，很快就有人來接你走了，不過，這一直看輕我的老天最後也算是待我不薄，在我死之前送了你過來……丫頭，切不可讓其他人看到你的骨骼構造……切不可。”
葉非感覺着綁着自己的鎖鏈緩緩的松開，她沖到薇薇安的跟前“前輩，把您的力量收回去！”
無論是因爲拿走了她的力量而使她死亡，還是學習這個術法，都不是葉非願意的！
“……還叫我前輩啊，你該叫我一聲，師父……”
薇薇安看着這空蕩的大廳，徹底的閉上了眼。
葉非握住了她的手，那一聲師父怎麽也喊不出口。
她不想學習這個。
這瘋狂的殘忍的殺戮之法，甚至可以吞滅自己的理智的術法。
她并不想！
“啊！！！”
好像有無數的片段瘋狂的湧進她的腦海中，無法令她承受的知識量在一遍遍向她爲數不多的清醒發起進攻。
葉非緩緩松開了薇薇安的手，跪倒在她旁邊，抱住腦袋蜷縮成一團。
“我不要！”最後的清明還在那段恐怖的記憶做着抗争。
頭好痛啊！好痛！
葉非額角青筋暴起，她的眼底甚至湧上了血色！
她緩緩地僵硬的站起身，走向那幾具骷髅。
稚嫩的手指拂在那些骨頭上，靈活的穿梭拆裝。
一頭黑發愈發的長了，直到她的小腿。
遠遠看着，這一舉一動就像當初的魔女薇薇安！
“小非！”
葉非僵硬的扶住腦袋，握緊了手中的堕落之瞳，轉過身，毫不猶豫的以鮮血喂養了堕落之瞳對忽然沖進來的人開了一槍！
陸是被直接擊穿了胳膊！
他悶哼一聲。
“……”
“小非，是我，是我。不要怕，我來接你回家了。”
葉非眼底的血色緩緩地消散。
她呆呆地松開緊握堕落之瞳的手，無意識般的，蹲了下去，“……接我回家啦。”
陸是捂着受傷的胳膊來到她面前，“小非，不怕，我們回家。”
葉非抱住腦袋“回家……”
家在哪裏呢？
“我的家在哪裏？我找不到它了。”
堕落之瞳化爲了一抹流光鑽進了葉非的武器袋。
緊跟在陸是身後 進來的霍格院長看到這一幕，看到地上的薇薇安，絕望而早有所料般的閉上了眼。
她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誰能想到葉非會誤打誤撞走進這裏？
他不該讓葉非進入這裏的，何況，原來堕落之瞳并沒有解除契約……
這一下，他害了兩個人。
陸是咬着牙不顧受傷的胳膊抱起縮成一團顫抖着的葉非，目光冰冷的看向他。
“這件事情，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院長。”
他走過霍格院長，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