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元年八月底,嘉峪關以西,天策軍中軍大營。
中軍大帳内,劉君韬氣惱的拍着桌子,對着滿帳将領大聲怒吼着“十萬鞑虜大軍,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就沒打過這麽窩囊的!”
旁邊,劉子安張了張嘴,但還是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不遠處的陝西各部将領,眼神中透着不滿,而大帳内其他人也都是低頭不語,大帳内隻有劉君韬的怒吼聲在回蕩着。
就在幾天前,劉君韬率領已經兵分三路的十幾萬大軍同時進擊,準備在嘉峪關以西聚殲癿加思蘭的十萬先頭大軍,爲收複哈密衛的戰事奠定勝勢。
但是當作爲先頭部隊的龍骧軍将士沖進鞑虜大營的時候,卻發現十萬鞑虜大軍已經不知去向!
接到消息的劉君韬也是愕然,急忙下令天策軍各部展開追擊,同時嚴令陝西各部兵馬、京畿大軍急行軍,提前封鎖住十萬鞑虜大軍的後路,爲天策軍各部争取時間。
但遺憾的是,三萬京畿兵馬按時抵達預定地點之後,根本沒有見到陝西各部兵馬,而且随即便陷入了十萬鞑虜大軍的包圍圈,四萬陝西兵馬卻遲遲不到!
幸好随後跟進的澤州鎮總兵官陳子平率領越騎軍将士及時殺到,十萬鞑虜大軍見狀主動撤走,否則三萬京營将士就要盡數折在這裏了。
一場原本預定好的殲滅戰沒打成,反而讓鞑虜打了一個埋伏,三萬京營兵馬轉眼之間就折損了四千多人,大軍的士氣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這樣的結果讓劉君韬頓時震怒無比。
此時,劉君韬瞪着陝西各部将領,大聲喝問道“你們爲何遲遲不到!本憲已經下了嚴令,你們爲何拖延不至!”
陝西鎮總兵官沈策文心中懼怕,滿頭大汗的說道“啓禀兵憲,我陝西各部将士距離太遠,而且又都是山路,所以才支援不及,并非是我等不盡力,還請兵憲息怒!”
“距離太遠,支援不及?”
劉君韬冷笑一聲,說道“我天策軍各部距離京營将士更遠,爲何越騎軍可以及時趕到?都是借口!”
說完,不等陝西鎮總兵官沈策文辯解,劉君韬直接吼道“來人!陝西鎮總兵官沈策文延誤軍機,按大明軍律就地斬首!拖下去!”
沈策文一聽急忙叫道“我是一鎮總兵,兵憲就算是要殺我,也要經過朝廷公議,由陛下批準,怎可如此行事!”
劉君韬冷聲說道“本憲奉皇命統兵讨賊,臨陣行的是軍法,如何殺不得你!況且,本憲是兵部尚書,殺你一個總兵官,難道陛下還會怪罪!”
眼見如此,沈策文當即慌了神,急忙跪地求饒,一衆陝西将領也是紛紛爲其求情,但是天策軍各部将領、幕府各部部長以及京營将領沒有一個人爲其求情,全都是冷眼旁觀。
劉君韬冷笑一聲,指着那些陝西各部将領說道“你們還爲别人求情?先想一想自己如何戴罪立功吧!”
這一句話,所有陝西将領便集體啞了火,直到陝西鎮總兵官沈策文掙紮、尖叫着被拖出去,衆人還是心驚膽戰,再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而後,劉君韬便瞪向了旁邊“情報部!軍部!稽查部!”
劉子安、向群、黃武三人聞言急忙上前聽令。
“十萬鞑虜大軍爲何會突然撤走?是不是走漏了消息?你們有何要說的!”
三人互相看了看,向群便上前說道“啓禀兵憲,卑職已經與劉部長、黃部長商議過此事。此戰十萬鞑虜大軍之所以會突然撤走,并不是各部大軍走漏了消息,根據越騎軍将士抓回來的十幾個俘虜招供,此番十萬鞑虜大軍突然後撤,是接到了癿加思蘭的密令;而且十萬鞑虜大軍設伏之事,據說也是癿加思蘭授意的!”
聽到這裏,大帳内衆将領全都吃驚不小,這麽說來,這個癿加思蘭還真是一個強敵,竟然能夠如此缜密的調集兵馬後撤,還能在後撤的時候設置伏兵!
劉君韬也是眉頭緊鎖,自從自己發迹以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雖然損失的兵力并不多,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被鞑虜擺了一道。
而且雖然折損的不是天策軍将士,但京營兵馬的戰力如何,劉君韬心中還是有底氣的,雖然比不上永樂大帝北征大漠時候的精兵,但也是一支勁旅,竟然也被鞑虜算計了!
想到這裏,劉君韬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軍的作戰計劃也要随之修改!這口惡氣,本憲一定要出!”
頓了頓,劉君韬便指着大帳内的沙盤說道“太原鎮總兵官嚴虎依舊率領鷹揚軍、嘉峪關守軍斷後,駐守嘉峪關;大軍即刻西進肅州,而後以肅州爲中轉,由剩下的兩萬六千京營将士駐守,其餘大軍繼續西進!”
說到這裏,劉君韬看了看旁邊的一衆陝西将領,指着官階最高的陝西副将牛嶺與說道“本憲暫命你爲陝西鎮總兵官,暫時統領陝西鎮四萬大軍。”
牛嶺與聞言又驚又喜,當即跪下領命“卑職定當竭盡全力,報效國朝,爲兵憲出力!”
而後,劉君韬說道“大軍抵達肅州之後,除去京營将士駐守肅州城之外,其餘大軍兵分兩路陝西鎮新任總兵官牛嶺與率領四萬陝西兵馬佯攻沙洲衛,牽制癿加思蘭主力大軍;本憲率領天策軍龍骧、虎贲、越騎、折沖四部突襲安定衛,切斷鞑虜大軍南下、東進之路!”
(鷹揚軍駐守嘉峪關,長水軍)
“得令!”
大帳内所有将領一同領命。
劉君韬看着一衆陝西将領,說道“此戰,便是你們戴罪立功之戰!此戰務必纏住鞑虜大軍,使其無法抽調兵馬回援,爲天策軍各部将士争取時間。如果此戰爾等依舊作戰不力,到時候數罪并罰,就别怪本憲不留情面!”
牛嶺與等一衆陝西将領當即大聲說道“末将等願誓死奮戰,以報國恩!”
一鎮總兵官說殺就殺了,此時陝西衆将心中早已經是懼怕不已,哪裏還會慢待。
次日,劉君韬率領各部大軍繼續向西進發,三天之後抵達了肅州城。
大軍将士在肅州城休整了一天之後,劉君韬按照計劃留下京營兵馬駐守城池,而後指揮大軍兵分兩路同時進兵,争取盡快拿下安定衛,與肅州衛一起,對駐守在沙州衛的加思蘭主力形成夾擊之勢。
就在劉君韬率領天策軍各部與陝西各部兵馬分兵之後,接到了軍部傳來的捷報,知曉了東平島海軍會同南京水師大破荷蘭艦隊的消息,心中頓時暢快了不少。
特别是得知東平島海軍還繳獲了一艘一級戰列艦,更是讓劉君韬欣喜不已。
劉君韬随即便讓軍部下令,由山東總督胡德興與東平島海軍統制馮祥一起收拾首尾,并且要求商部調集錢糧,對東平島海軍加大投入。
同時,劉君韬也寫了一封親筆信,囑咐胡德興和馮祥二人,一定要注意荷蘭人的動态,随時與自己保持聯系。
兩天後,劉君韬率領天策軍各部抵達了安定衛以東的當金山口中埋伏。
安定衛即爲漢時的婼羌、唐時的吐蕃地,蒙元殖民華夏之時封宗室蔔煙帖木兒爲甯王鎮之,故而在蒙元時安定衛地名爲撒裏畏兀兒。
安定衛廣袤千裏,東近罕東,北迩沙州,南接西番。居無城郭,以氈帳爲廬舍,可以說是一處巨大的牧場,已經沒有了漢唐時候的城池規模。
國朝初年,原蒙元撒裏畏兀兒安定王蔔煙帖木兒降明。洪武八年,在其轄地北部設安定衛,以蔔煙帖木兒統之,仍保留其安定王爵位,屬下有指揮、千戶、百戶等。
不過此時的安定衛,是朝廷關西八衛之一,所以自洪武年間開始,朝廷便開始陸續在安定衛修築工事,隻是規模并不大罷了。
劉君韬率部在當金山口埋伏了三個多時辰,并且派出了尖哨外出探查,基本知曉了安定衛的防守情況。
此時的安定衛雖然說是一座城池,但是城牆隻有一人多高,城外密密麻麻的滿是鞑虜的帳篷,防禦工事很是簡陋。
但是駐紮在城内的鞑虜有一、兩萬人,清一色的鐵騎。
劉君韬明白如果此戰強攻的話,勢必是一場惡戰,麾下兵馬的傷亡也會增加,特别是在京營将士已經折損了一陣之後,劉君韬便更加不願意采取強攻的手段了。
于是,劉君韬便看着安定衛的輿圖沉吟思索了起來。
當天晚上,劉君韬接到了陝西各部的急報四萬陝西大軍已經抵達了沙洲衛附近,并且在沙洲衛以南三十裏處擊潰了鞑虜一部,斬首八百多,目前鞑虜已經彙集數萬大軍與陝西各部大軍對峙!
劉君韬稍稍松了一口氣,而後便看着輿圖上的安定衛所在,忽然有了辦法,臉上便挂上了冰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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