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韬陪同太子朱見深走進寝宮大殿之後,隻見偌大的大殿之中沒有一個太監、宮女,隻有獨自躺在床上的天順帝而已。
眼見如此,太子朱見深頓時淚流滿面、失聲痛哭。
劉君韬也是感到有些悲涼,天順帝好歹也是一位帝王,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這時,一名重甲将士驚呼道“兵憲!陛下還有氣息!”
劉君韬和太子朱見深聞言頓時大吃一驚,二人急忙上前查看。
來到近前,二人隻見天順帝面容慘白、十分消瘦,但氣息微弱,确實還未死去。
“快傳太醫!”
劉君韬當即大吼一聲,兩名重甲将士便轉身跑了出去,太子朱見深也是撲倒在地大哭起來,今天的事情太過起伏,已經讓朱見深有些支撐不住了。
“殿下!”
劉君韬一把将太子朱見深扶了起來,說道“殿下,如今陛下病情沉重,臣說句誅九族的話陛下恐怕時日不多了,如今朝局動蕩,殿下可要振作起來,朝廷不能沒有主心骨啊!”
聽到這裏,朱見深也是臉色微變,身體微微顫抖了幾下,便努力鎮定了下來,說道“朝中之事,就拜托定襄侯了!現在小王隻想陪着父皇而已!”
劉君韬心中微微一歎“這是真将自己當成曹操了!”
“朝中之事,臣自當爲殿下盡快穩定下來,不過之後的事情,還是要殿下做主,臣不敢逾越!”
朱見深看着劉君韬一陣,隻見劉君韬說得非常坦蕩,沒有半分做作,心中才稍稍松下一些,說道“那就有勞定襄侯了,國家艱難,幸好有定襄侯這樣的忠貞之臣!”
二人正說話間,兩名重甲将士便帶着三名太醫趕了過來,那三名太醫急忙爲天順帝請脈,劉君韬也和太子朱見深稍稍退後等候。
過了好一陣,那三名太醫才臉色不善的結束請脈,聚在一邊小聲議論了半天,猶猶豫豫的走了過來。
“父皇如何!”
太子朱見深急忙開口詢問,但是那三名太醫看了看大殿之中的重甲将士,又看了看太子身邊的劉君韬,始終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君韬也是微微搖頭,說道“本憲隻是前來救駕,有什麽事情直接禀報太子,咱們臣子聽從調遣就是,猶豫什麽!”
“是、是!”
三名太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名年紀最大的太醫便說道“啓禀太子殿下,陛下的病情已經病入膏肓,臣等實在是無能爲力了!死罪、死罪!”
說着,三名太醫便一同跪倒在地、等候發落。
太子朱見深一看到天順帝的樣子,心中便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如今聽到太醫這麽說,也沒有太大的意外,便問道“之前父皇的病情還能控制,爲何突然如此?”
“是、是……”
朱見深怒吼道“是什麽?說!”
三名太醫頓時吓了一跳,那年紀最大的太醫急忙說道“是吏部尚書王再新不讓我等爲陛下用藥,這才耽誤了陛下的病情!”
聽到這裏,劉君韬也是心中發怒,這個王再新爲了權柄,竟然做出如此事情,人言道最毒婦人心,可如今看來,這書生的心思狠毒起來,恐怕沒人能比得上了!
太子朱見深更是狂怒不已,此時也顧不上忌憚劉君韬了,直接對着劉君韬大吼道“定襄侯!立即将王再新一黨緝拿歸案,本王要将這些亂臣賊子淩遲、誅九族!”
話剛一出口,朱見深便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指着劉君韬的手還沒放下,就這樣呆呆的看着劉君韬,生怕劉君韬動了怒,周圍的重甲将士有什麽動作。
可是朱見深卻看到劉君韬非常恭敬的對着自己行禮“臣,領命!”
說完,劉君韬便帶着幾名重甲将士出去辦事了,而大殿之中的其餘重甲将士也是目不斜視,隻是在警戒、護衛而已。
待到劉君韬離開,太子朱見深長出一口氣,一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心也放下了“國家有如此忠臣,父皇要是早些重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啊!”
那三名太醫此時隻能将頭埋進地裏,根本不敢擡頭,生怕自己被太子朱見深拉出去滅了口。
此時大殿之外已經恢複了平靜,總兵官呂昌邑已經基本上肅清了宮内的亂黨,将宮内的秩序恢複了過來。
劉君韬找到呂昌邑之後,便詢問起吏部尚書王再新等一黨的情況。
“兵憲放心,吏部尚書王再新、吏部侍郎崔勳、王梁、戶部侍郎沈聰明、劉孜寬等十人已經全部被拿下,現在正關押在那邊的偏殿内!”
“好!”
劉君韬說道“走!咱們先去看看這些混賬!”
呂昌邑在前面帶路,引着劉君韬來到了這間偏殿内,隻見王再新等十人全部被五花大綁聚在一起,周圍都是京營将士,這間偏殿外面裏裏外外數百名京營将士嚴密把守,可謂是滴水不漏。
王再新等十人看到劉君韬之後,全都開始大哭求饒,就連王再新也是痛哭流涕,言道自己是報國心切、誤入歧途,請求劉君韬幫幫自己,日後一定湧泉相報。
這時,劉君韬忽然想起後世形容東林黨的一句話開口必大義,逢難必變節!
這就是這些文官的氣節!
像是文天祥那樣的文臣,實在是不多,大明養士三百年,不敢說所有的文臣都是軟骨頭、壞事人,但至少一多半都是這樣的,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
“到了現在還想着讓本憲救你們?”
劉君韬看着衆人的樣子冷笑一聲,說道“你們十個人就是當世的十常侍,爲了一己之私、爲了把持權柄,竟然謊稱陛下歸天,還斷了陛下的用藥,哪裏還有半點爲人臣子的樣子!不将你們全部活剮了,不株連你們九族,如何能平息天下人的憤怒!”
說完,劉君韬便揚長而去,呂昌邑看着王再新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一揮手,說道“嚴加看管,可别讓這些家夥畏罪自殺了,暫時可要好好活着!”
呂昌邑也轉身出去,追上了劉君韬,說道“兵憲,這些賊子的家眷也被控制住了,剛才宋總兵、白參将、陶參将也陸續派人來說,京城内的混亂已經平定,現在龍骧軍将士和京營将士正在京城各處戒嚴,等候兵憲的命令。”
劉君韬點了點頭,說道“嚴密封鎖京中各處城門,并且以兵部的名義給京畿各鎮下令各鎮兵馬嚴禁調動,否則一律視爲犯上作亂!”
“得令!”
當劉君韬急匆匆返回天順帝寝宮向太子朱見深複命的時候,天順帝喝下太醫熬制的湯藥之後,神志清醒了一些,看到侍奉在自己身邊的太子朱見深,以及剛剛趕過來的劉君韬,天順帝長出一口氣,笑了起來。
太子朱見深流着淚,陪着天順帝說了一會兒話,便見天順帝的精神竟然越來越好,後來自己坐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是大了不少。
不過劉君韬和朱見深心中都是明白,天順帝這是回光返照了!
這時,劉君韬對着身後的将士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名重甲将士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定襄侯可是有事?”
聽到天順帝這麽問,太子朱見深也是看向了劉君韬。
劉君韬猶豫了一下,便說道“臣,剛才派人去請朝中大臣了……”
太子朱見深聞言有些發怒,而後又有些無奈,最後隻能是重重的歎息。
而天順帝則是點頭微笑着,說道“好!如此最好!”
其實,天順帝心中也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自己的身體是什麽樣子,心中還是清楚的。
沒過多久,内閣大臣、六部大員便陸續趕來,衆人看到還健在的天順帝,以及站在天順帝身邊的太子朱見深、定襄侯劉君韬,全都驚詫不已。
不過衆人也都是人精,此時眼前的一幕聯系上一路來看到的光景,心中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劉君韬先是當着天順帝和滿朝文武的面,宣布了吏部尚書一黨犯上作亂、意圖把持朝政、謀害天順帝,衆臣聽完都是驚恐不已,擔心劉君韬要株連一番,借此機會安插自己的勢力。
但是讓衆臣沒想到的是,劉君韬宣布完之後,便沒了下文,隻是站到了衆臣之間,等候太子朱見深和天順帝發話,不再說什麽。
這讓所有人都詫異不已,同時不少人都對劉君韬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在這樣的時機,能夠抵擋住權柄的誘惑,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天順帝對太子朱見深點頭示意,讓其上前說幾句震懾朝臣,突然天順帝眼前一黑,便歪倒在床上,衆人急忙上前攙扶,劉君韬和太子朱見深一左一右扶住天順帝,其餘衆臣也是紛紛上前。
天順帝此時已經是吸氣微弱,猛然抓住劉君韬的衣領,大聲說道“輔助太子……”
說完,天順帝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父皇!”
太子朱見深痛哭流涕,劉君韬示意衆臣先退下,先去乾清宮等候太子召見,衆臣離開之後,劉君韬便對匆匆趕來的白玉興說道“點燃狼煙!”
而後,便命太醫照料昏迷的天順帝,自己帶着太子朱見深前往乾清宮。
tianced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