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六年九月,山東外海。
此時的山東外海天高雲闊,一支由二十多艘各式海船組成的艦隊正在自南向北航行着。
這支艦隊之中,除了八艘海船是戰艦之外,其餘的十幾艘海船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武裝商船。
即便是那八艘戰艦,也全都是五、六級戰艦,按照劉君韬制定下的戰艦标準,屬于一到三級的戰列艦一艘也沒有。
這支艦隊正是之前擊敗了東平島海軍的荷蘭人艦隊,此時正在朝着登州府海域航行着。
這支艦隊的指揮官名叫羅賓?範佩西,此人原本是一個荷蘭商人,後來虧了血本,便糾集起一幫荷蘭的海上惡棍來到了東方,靠着一艘賒借來的武裝商船闖蕩了幾年,平日裏在日本、呂宋和朝鮮之間運貨,暗地裏也幹一些殺人越貨的事情。
這也是此時西方人的普遍做法,将海上貿易和海盜相結合,爲的就是利益最大化,就連大明的不少海商都是如此,這也是爲什麽這個時代跑海的海商是一個風險非常大的行業,同時也是收益巨大的行業。
羅賓?範佩西在大明附近海域遊蕩了好幾年,一直是順風順水的,也知道此時的大明是一個龐然大物,所以即便是在殺人越貨的時候,也盡量避免和大明的海船發生沖突。
可是就在這幾年,一支大明的艦隊開始在山東外海活動開來,這支艦隊不但先後清繳了山東外海的大大小小的海盜,而且還開始把持從山東到日本和朝鮮的商路,對同樣走這兩條商路的外國船隊,從最開始的驅逐,發展到了後來的收取“許可費”,要求走這兩條商路的外國船隊必須上繳四成的利潤!
這可是羅賓?範佩西如法容忍的,所以在左右權衡利弊之後,便立即向剛剛成立沒多久的荷蘭遠東公司(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前身)發去了求援信,并且将這裏發生的事情詳細說明了一番。
此時的荷蘭遠東公司剛剛在呂宋等地占據了據點,正準備在東方大舉擴張一番,忽然收到了羅賓?範佩西的求援信,便一拍即合。
荷蘭遠東公司自然沒有狂妄到想要徹底擊敗大明,雖然此時的荷蘭人已經自诩爲“文明者”,但也知道大明的強悍,不是自己可以萬裏遠征戰勝的。
但是荷蘭遠東公司想要通過“有限的接觸”,讓大明權衡利弊,最終保證荷蘭人在遠東地區的合理權利!
荷蘭人之所以如此打算,并不是妄自尊大,而是有着充足的底氣的。
在歐洲,荷蘭瀕臨大西洋,國内手工業發達,但自然資源稀缺,本地市場狹小。
這就導緻了荷蘭人外出從事商業活動的傳統,荷蘭人也是最早來往于世界各地的海商,正是這些海商爲荷蘭賺取了很多的錢财,荷蘭因此成爲了此時歐洲最富庶的地區之一。
荷蘭人爲了保證自己的海船在大海上能夠平安航行,可以應對海盜和别國海船的攔截,所以他們的海船就使用更加堅硬的木頭,設計成了航速更高的海船,所以荷蘭的海船運費就很便宜,用荷蘭的船運送貨物也很便宜,于是荷蘭就成爲了歐洲的海上馬車夫。
此前,典型的歐洲商船都建造有可以架設火炮的平台,這樣做可以有效地防止海盜和别國海船的襲擊,荷蘭人也是如此。
高速航行加上火炮護航,讓荷蘭人積累了巨額的财富。
可即便是這樣,荷蘭人還不滿足,爲了能獲得盡可能多的利潤,他們又在船隻上加上了一種特殊的設計。
這個設計很獨特,荷蘭人将自己的海船肚子造的很大,所以船身很大很圓,而甲闆很小。這樣的做法是因爲,在斯堪的納維亞,船所繳納的稅取決于甲闆的寬度,甲闆越窄,付的錢越少,所以,荷蘭人造的船甲闆很小,船肚子很大,利潤也就越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這種船,荷蘭人赢得了享譽世界的"海上馬車夫"的稱号。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到了現在,荷蘭的造船業居世界首位,甚至比大明還要高上不少。
僅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廠,全國可以同時開工建造幾百艘船。此時荷蘭的造船技術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之一,,海船的造價更是比此時的英國低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歐洲許多國家都到荷蘭訂購船隻。
此時荷蘭的商船噸位占當時歐洲總噸位的四分之三,擁有一萬五千艘商船,幾乎壟斷了西方的海上貿易。
挪威的木材、丹麥的魚類、波蘭的糧食、俄國的毛皮、東南亞的香料、印度的棉紡織品、中國的絲綢和瓷器等等,大都由荷蘭商船轉運,經荷蘭商人轉手銷售,此時的阿姆斯特丹港内經常有兩千多艘商船停泊。
而荷蘭的海軍更是強悍,光是戰列艦的數量,就遠比此時歐洲諸國的總和還要多。
這樣的經濟實力和海上實力,正是荷蘭遠東公司想要和大明海軍掰一下手腕的底氣所在。
更何況,這些荷蘭人心中明白,隻要擊敗了大明的海軍,甚至是隻要稍稍打疼一下明朝人,之後再坐下來談一談,便可以撈到豐厚的回報,這一點已經被常年和大明做生意的荷蘭人所證實。
所以,當荷蘭遠東公司收到了羅賓?範佩西的求援信之後,幾乎沒有什麽猶豫,便派出了八艘戰艦前去支援,同時還派出了三百名荷蘭遠東公司的士兵。
當羅賓?範佩西看到那八艘戰艦、三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的時候,心中底氣十足,如果此時荷蘭遠東公司讓其直接攻打北京城,估計羅賓?範佩西也會毫不猶豫的殺往渤海灣。
這八艘戰艦與羅賓?範佩西的武裝商船隊彙合之後,也帶來了荷蘭遠東公司的需求,那就是在最短的時間把持住從大明山東到日本、朝鮮的商路,爲荷蘭遠東公司賺取巨大的利潤!
此時,這些荷蘭人已經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雙眼,他們還以爲此時的大明是其他殖民地中那些古老而又落後的蠻族,可以一點一點蠶食下來。
大海上,羅賓?範佩西站在旗艦“飛翔者”号戰艦上雄心激蕩不已,望着遠處浩蕩的大海,恨不得立即率領艦隊趕到登州府外海,據說那裏還停泊着一支大明的水師,此番正好将這支大明水師擊敗!
突然,一艘快船從遠處駛來,看旗号正是荷蘭遠東公司的旗幟。
羅賓?範佩西讓手下人打旗語詢問一下,對方很快便回複了消息,竟然是讓羅賓?範佩西即刻率部返回荷蘭人位于呂宋的殖民據點!
“遠東公司的那些混蛋究竟在搞什麽!我辛辛苦苦在海上航行了這麽久,才來到了登州府外海附近,現在一炮沒開就要我回去?他們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此時的旗語也隻能傳遞一些簡單的消息,再具體的消息就無可奈何了,所以荷蘭遠東公司究竟爲什麽要自己返航,羅賓?範佩西也隻能回去之後再詢問了。
遠處的那艘快船也是從上一搜傳遞消息的快船那裏得到的返航指令,具體的原因也是不清楚的。
就這樣,羅賓?範佩西和幾百名水手、三百名士兵一起,心有不甘的開始返航,朝着呂宋的方向航行而去。
與此同時,正在安東衛要塞造船廠蹲點的馮祥卻是大笑不止,看着眼前船塢裏巨大的戰列艦,馮祥欣喜若狂,這艘戰列艦可是一艘二級戰列艦,足可以搭載七十多門火炮,共有三層甲闆,排水量可以達到五千多噸,可以說是一艘名副其實的海上堡壘。
而且,此時安東衛的兩個造船廠、日照縣的三個造船廠都是日夜趕工,幾乎青州府和左近府縣的工匠全都聚集在這邊,爲東平島海軍建造戰艦,到處都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甚至有不少老人都是激動的對兒孫訴說着,自己仿佛又見到了當年下西洋的壯舉了!
當年鄭和下西洋,山東各地就大造海船,爲鄭和船隊建造各式輔助船隻,讓許多老人都記憶猶新。
不過這樣的舉動,肯定是瞞不了山東各地官府和文官的,不過這一點劉君韬也早有預料,并且和山東鎮總兵官胡德行、副總兵張骁軍商議妥當。
對于山東各地文官投來的質疑聲,便由山東鎮出面,聲稱進來有不明身份的歹人橫行海上,殘害百姓、襲擾沿海,所以山東鎮正在籌建護衛水師,以便保境安民。
同時,山東鎮還向各府縣的主官伸手要錢、要糧,畢竟造船的開始巨大,不能光讓山東鎮一家出錢又出力。
一聽還要出錢出糧,那些緊盯着此事的文官紛紛閃到了一邊,再不敢提及此事,隻是作壁上觀而已。
眼見如此,胡德行也是笑着對張骁軍說道;“督憲說的真是沒錯,這些文官都是一些吝啬鬼,隻要一提到花錢,便全都躲到了一邊!”
張骁軍則是冷哼一聲,說道“這些文官大多都是真小人,看着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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