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雁門關已經陷入了沉寂之中,守關的天策軍将士正在夜色之中休整、防禦,而數千京畿援兵則是已經紛紛進入了夢鄉之中。
參将嚴虎在關城内的守備衙門内沒有休息,正在看着一份軍報山西總督劉君韬已經率領數萬天策軍将士揮師南下了!
這個消息是剛剛送來的,整個雁門關内除了嚴虎之外,并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在這份軍報之中,還夾有一份劉君韬的密令,要求嚴虎率部将鞑靼部烏珂克圖汗孛來所部拖着關城之下!
“督憲這是準備将孛來這幾萬人馬全部一口吃下!”
嚴虎心中激蕩不已,暗道“還是我大哥有氣魄,這幾仗下來,十五萬鞑靼部鐵騎全部覆滅,到時候大軍揮師北上,這鞑靼部就要變成又一個瓦剌部了!”
爲了保證将雁門關外的數萬鞑靼部鐵騎大軍拖住,就必須要保證山西總督劉君韬率軍南下的消息不能洩露,所以嚴虎便将劉君韬派人送來的這份軍報用蠟燭燒掉了,甚至都不準備向手下的将領通報,以免走漏了消息。
與此同時,在雁門關外的鞑靼部大營之中,數萬鞑靼部兵馬士氣低落,大營之中依稀可以聽到傷兵的呻~吟聲、咒罵聲。
原本的五萬精銳鐵騎大軍,此時隻剩下不到四萬人馬,而且其中還有不少的傷兵。
此時的雁門關就好像是一個天塹橫亘在鞑靼部大軍的前面,無法逾越!
鞑靼部大軍剛剛南下殺來的精氣神,此時已經消磨得所剩無幾了,大軍之中已經開始散播畏戰的情緒。
這一點,烏珂克圖汗孛來也是十分清楚,心中更是煩躁不已。
今天的進攻之戰,鞑靼部兵馬在形式上還是處于上風的,雖然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打進雁門關,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明軍的兵力。
但是就因爲孛來心中莫名的一股情緒,讓白天的攻勢徹底斷送,更是讓大軍的軍心士氣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此時在孛來心中,後悔、煩惱、憤怒等情緒交雜在一起,讓孛來恨不得沖出去殺幾個人來平複心情。
直到後半夜,孛來才在烈酒的幫助下,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
當孛來醒來之後,在一隊親衛的護衛下來到大營之中,隻見大營中的鞑靼部兵馬基本上都是垂頭喪氣的樣子,與之前的銳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甚至孛來還聽到一些基層軍官在發着牢騷,還說着要偷偷逃走的話語,讓孛來心驚不已。
回到中軍大帳之後,孛來頭一次下令大軍謹守營寨、沒有出擊攻打雁門關,讓鞑靼部全軍上下都是松了一口氣,同時心中也是多出了一絲的期盼。
孛來将自己關在中軍大帳足足兩個時辰的時間,期間禁止任何人進來,守衛在大帳門口的親衛兵丁緊張不已,都知道孛來是在思考什麽天大的事情。
當孛來走出中軍大帳的時候,臉上原本凝重的神情之中,似乎多出了一抹釋懷的意味。
“傳令下去大軍暫停攻打雁門關,明日淩晨拔營北上,大軍徐徐後撤,咱們,回家!”
周圍的傳令兵和鞑靼部鐵騎士兵聞言,都是愣在了原地,緊接着便是歡聲雷動,不少的兵丁都是激動得淚流滿面,終于活下來了!
當天,鞑靼部大營殺豬宰羊,将近四萬兵馬全都是飽餐一頓。
次日淩晨時分,烏珂克圖汗孛來率領将近四萬鞑靼部鐵騎拔營出發,同時還分出兩千鐵騎出發,在大營南面遮掩大軍的行蹤,驅趕、擊殺明軍的夜不收。
雁門關。
一隊夜不收将士飛馬沖回了關城,後面隐約還跟着人數不少的鞑靼部鐵騎。
關城上,天策軍将士立即開火射擊,密集的鳥铳聲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也擋住了後面追擊的鞑靼部鐵騎。
當嚴虎見到這些夜不收将士的時候,知道了鞑靼部大軍正在後撤的消息,心中也是吃了一驚。
“真是沒想到,這個孛來不但知道用計果斷,能夠以身犯險殺到雁門關下,還能夠在關鍵時刻知難而退,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是個人物!”
想到這裏,鷹揚軍左營遊擊将軍孫德奇、右營遊擊将軍吳昊也是得知了消息,紛紛率領各自手下的将領趕到,就連京畿援軍的一衆将領也在一名總兵官的率領下趕來,衆人都是抱拳請戰,準備追擊正在撤退的鞑靼部大軍。
不過即便是衆人求戰心切,嚴虎也是非常冷靜,說道“孛來所部是主動撤退的,你們認爲那孛來不會防備咱們追擊嗎?”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鷹揚軍左營遊擊将軍孫德奇、右營遊擊将軍吳昊等鷹揚軍将領都是瞬間冷靜了下來,都是不說話了。
而那些京畿駐軍的将領則是依舊戰意盎然,大聲叫喊着要率部出戰。
甚至幾個守備都喊道“嚴參将不願意出擊,就留守雁門關好了,我們率部前去趕鴨子!”
此話一出,一衆鷹揚軍将領都是憤怒不已,雙方言語之間都是互相斥責。
嚴虎見狀大聲怒吼道“誰再多說一句,軍法處置!”
衆人聞言都是心驚,但是那幾個京畿将領還是主張率部出擊,不願意放棄眼前這個立功的機會。
“将軍,這可是博取軍功的大好機會啊,咱們不能放過!”
“那些鞑子已經喪膽,哪裏還會有什麽後手,咱們徑直殺上去,一定能立下大功!”
那些京畿将領都是大聲請戰,絲毫不怕嚴虎怪罪。
這也難怪,雖然嚴虎是參将,主持雁門關大戰,但那些京畿将領全都是宿将,而且大部分人在朝中都有着很硬的背景,自然不會被一個參将攔住。
更何況,這些京畿将領的領軍之人還是總兵官,自己被一個天策軍的參将指揮了這麽多天,心中早已經郁悶不已,此時更是心有不甘了。
嚴虎見狀心中也是冷笑,暗道“既然你們想去送死,那我也不攔着!”
于是,嚴虎便說道“既然諸位執意出兵,想要追擊就自行去吧,我鷹揚軍将士絕不會幹這樣的傻事!”
說完,嚴虎便揮手讓衆人退下。
那些京畿将領見狀都是心中不忿,紛紛轉身出去,鷹揚軍一衆将領則是對那些京畿将領很是不滿,雙方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沒過多久,一名親衛便進來禀報道“啓禀将軍,那些京畿将領率領本部八千多兵馬出關北上了!”
在座的鷹揚軍将領都是憤怒不已,這可是抗命不遵啊!
一時間,衆人都是請示嚴虎,準備率軍将那些京畿兵馬追回來,要重罰那些狂妄的京畿将領。
但是嚴虎卻不以爲意,說道“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關城上要繼續嚴密把守,讓軍醫準備好,等着那些京畿兵逃回來救人!”
說完,嚴虎便回到後帳休息去了,隻留下吃驚的衆将。
不過嚴虎并沒有真的睡大覺,而是暗中派出了一隊精悍的夜不收,将一份戰報送了出去。
這份遞交給山西總督劉君韬的戰報中,已經将那些京畿将領抗命追擊的事情,以及此時雁門關一帶的形勢全部寫明了。
而後,嚴虎倒下便睡,這段時間已經快要累倒了。
與此同時,那些京畿将領率領八千多兵馬一路北上,很快就進入了雁門關北面的夏屋山一帶。
這一帶的地形起伏不定,北面、西面都是連綿的山巒,東面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山老林,隻有南面是通往雁門關的曠野。
此時,一些将領都是有些遲疑,畢竟此處的地形太過兇險,衆人都是老将,自然能夠看出危險來。
但是面對擊潰數萬鞑靼部大軍、斬殺鞑靼部大汗的驚天大功,大多數的京畿将領都已經失去了理智。
領軍的總兵官直接說道“此處地形複雜,對咱們是險地,對那些鞑子更是如此!要知道,那些鞑子基本上都是鐵騎,在這樣的地形裏,鐵騎可是跑不起來的。”
此言一出,大多數人都是随聲附和了起來,一個遊擊将軍還笑着說道“那些鞑子真要是在這裏埋伏,咱們正好斬獲些首級立功!”
衆人頓時放下心來,甚至幾個将領還相互開起了玩笑。
随即,八千多明軍将士繼續進發,在前方數十名夜不收的引領下,徑直開進了夏屋山之中。
劉君韬率軍南下雁門關之後,大軍一路飛速前進,此時距離雁門關還有三、四天的路程。
參将周宗勝率領長水軍将士在前開路,遇到了前來送信的夜不收将士,便派人将這隊夜不收送到了後面的龍骧軍之中,向劉君韬當面禀報。
劉君韬得知那八千多京畿兵馬竟然追擊撤退的鞑靼部大軍去了,心中頓時一驚。
倒不是爲這些不聽号令的京畿兵馬擔心,而是那孛來竟然如此果斷的就提前撤退了!
“傳令下去,全軍立即向西進發!”
劉君韬明白現在再去雁門關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便準備率軍趕往夏屋山一帶堵截後撤的鞑靼部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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