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元年八月,京城。
劉君韬風塵仆仆趕到京城之後,便被朝廷安頓在了館驿之中,并且在這裏見到了也是剛剛才到的大同鎮總兵官薛桐。
二人見面之後非常高興,畢竟二人曾經并肩作戰,又是長時間沒見面了,剛一見面劉君韬便和薛桐聊了起來。
一番寒暄之後,薛桐便沉聲說道“劉總兵,此番進京,我可是聽到了不少的風聲!”
“是關于石亨、曹吉祥的?”
薛桐聞言吃了一驚,聲音也是随即低了幾度,說道“劉總兵慎言,這裏可是京城,是石亨、曹吉祥的底盤,不是山東,也不是大同啊!”
劉君韬卻是絲毫不以爲意,說道“一個酒囊飯袋,一個閹人,本鎮可沒将此二人放在眼裏!他們能奈我何?”
薛桐聽了冷汗直冒,自己可是沒有劉君韬這樣的膽氣,也沒有這樣的依仗,畢竟劉君韬可是有十幾萬天策軍作爲後盾的,于是便低聲說道“難道說,此番陛下召集咱們進京,真的是要處置此二人?我可是聽到了不少的傳聞,什麽樣的傳聞都有!”
“應該是有所關聯!”
劉君韬想了一下,便繼續說道“所以此番進京,薛總兵就要謹慎一些了,可不要和石亨、曹吉祥有所來往,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劉君韬明白曆來地方文官武将進京,都是要上門去石亨、曹吉祥府上“進貢”的,劉君韬也是擔心薛桐跟風前去,事後被天順帝清算,所以才好言相勸。
薛桐當即抱拳說道“多謝劉總兵提醒!”
兩天之後,天順帝在太極殿接待了二十三名各地總兵官,陸續詢問了各軍鎮的情況,包括劉君韬在内的衆多總兵官也是按照兵部排列的順序,都是一一向天順帝做了述職禀報。
整個總兵述職的過程持續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天順帝也對大明各地軍鎮的實際情況有了直觀的了解,而不是像以前一樣,還要通過兵部和朝堂的層層“過濾”。
通過各地總兵官的述職,天順帝意識到自己之前對大明各地兵馬的認識是多麽的不靠譜,看來以後自己也不能光靠着朝中大臣治理天下了!
到了第二天,當最後一名總兵官的述職彙報完畢之後,天順帝龍顔大悅,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于是當即下旨重賞各地總兵官,各地總兵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嘉獎,其中以山東鎮總兵官劉君韬、大同鎮總兵官薛桐最重。
當然,天順帝此番的嘉獎基本上都是些錢财和物品,衆總兵官在官職上并沒有什麽升遷,想來也是天順帝擔心貿然動了衆總兵官的官職,會引得朝中大臣混亂起來。
第二天述職結束之後,劉君韬和薛桐一起随着大隊朝宮外走去,這時一個太監碎步走來,屏開了其他人,附在劉君韬的耳邊說道“劉總兵,陛下有請,請劉總兵随雜家來。”
劉君韬心中暗叫了一聲好,自己正發愁石亨、曹吉祥等人的罪證沒有機會呈送給天順帝,這些正好當面呈送。
于是,劉君韬和薛桐告了聲罪,便跟着那小太監幾經輾轉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偏殿。
劉君韬走進之後,隻見天順帝正坐在椅子上想着什麽。
“臣,山東鎮總兵官劉君韬,叩見陛下!”
“起來吧!”
天順帝打量了一下劉君韬,說道“說起來,朕還要感謝劉愛卿一下,當初朕在南宮的時候,滿朝文武之中,也就是劉愛卿挂念着朕啊!”
“陛下……”
劉君韬眼見自己一進來,天順帝便開始打情感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對答了。
天順帝繼續說道“劉愛卿不用緊張,此番招你前來,是有大事相商。”
“陛下但有吩咐,臣萬死不辭!”
此時劉君韬已經沒有什麽退路,隻能當面表示忠心了。
“嗯,很好!”
而後,天順帝便起身走到了劉君韬的身邊,将自己準備鏟除石亨、曹吉祥一黨的打算說了一下,然後天順帝便死死盯着劉君韬。
劉君韬當即說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講!”
劉君韬當即将自己準備好的石亨、曹吉祥的罪證拿了出來,雙手呈上,說道“陛下,石亨、曹吉祥罪惡昭彰,可謂是罄竹難書,這些是臣暗中搜集的種種罪證,請陛下過目!”
“好!”
劉君韬此舉整合天順帝的意,當即便接了過來。
可是,當天順帝打開一看,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
在劉君韬的這些材料之中,詳細的記錄着石亨、曹吉祥的種種作爲,讓天順帝看了觸目驚心。
自從石亨迎回天順帝之後,便權欲膨脹,石亨的弟、侄家人冒功進官者,多達五十餘人,而且石亨的部下、親戚、朋友等攀親騙官者更是多達四千餘人。
自此,石亨的黨羽遍布朝堂、地方!
在京師之中,朝中大臣常常被石亨借故逐出朝廷,以便爲石亨的黨羽騰出位置。
而且石亨還收受賄賂,提升孫弘爲太仆丞;陳汝言、蕭璁等六人爲郎中;劉本道爲侍郎,這些人全都是酒囊飯袋,一經上位便開始瘋狂斂财。
一時間,石亨勢焰熏天,利令智昏,一些企圖升官的人都拜在他的門下,時有"朱三千,龍八百"的歌謠。
石亨把曾給他提過意見的給事中成章、禦史甘澤等九人貶黜官職。不僅如此,石亨還大興冤獄,誣陷耿九疇、嶽正,将楊宣、張鵬趕至邊關。
看到這裏,天順帝也是意識到,石亨此時已經大權獨攬,甚至開始爲所欲爲地幹預朝政。
天順帝想到每日石亨都要進見自己,即使自己并未召見,石亨也會借故入宮。而且石亨所言之事,天順帝稍有不從,石亨便驟然變色,毫不顧忌的将自己的不滿表露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的一幕幕,如同是片段一般不斷在天順帝的腦海裏閃現着。
而天順帝又看了曹吉祥的罪證,也是和石亨相差不多。
曹吉祥爲人很是貪婪,在向天順帝引薦文武官員時,曹吉祥常常隻看給他賄賂的多少,而不管這人才力是否勝任。
而且曹吉祥又多次公開占奪民田,甚至對皇莊田畝都是一并侵占,被監察官一再彈劾,之前天順帝并沒有在意這些,此時看了劉君韬搜集的罪證之後,天順帝也是臉色鐵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着。
此時,天順帝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如今曹吉祥日益嚣張,朝野官民對他們均側目而視,敢怒而不敢言,于是便有人寫匿名書告曹吉祥,曹吉祥竟然當面請自己出榜懸賞,捉拿此人!
此前天順帝還沒将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畢竟石亨和曹吉祥都是擁立自己複位的大功臣,但是此時看了劉君韬呈交的一系列證據,再加上天順帝對于石亨、曹吉祥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作爲的不滿,天順帝更加堅定了鏟除石亨、曹吉祥的想法。
“朕,準備鏟除石亨、曹吉祥兩黨,劉愛卿可否助朕!”
劉君韬暗道正合我意!
于是,劉君韬當即行禮說道“臣萬死不辭!”
當即,天順帝便命令劉君韬即日趕回山東去,在二十天之内調集一萬精兵,并且立即進京駐紮,自己會盡快下一道聖旨送到濟南府城去。
天順帝說道“劉愛卿此番回去調集兵馬,準備參加一月之後在德勝門舉行的閱兵,朕準備到時候捉拿石亨、曹吉祥一黨!”
“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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