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夜已至深,初春的寒風依舊凜冽,将空曠的大街吹得寂靜不已,似乎要将萬物都冰凍一般。
此時,一輛馬車正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前行,馬蹄聲“哒哒”作響,顯得異常刺耳。
車夫穿着厚厚的夾襖,不斷用馬鞭抽打着馬匹,似乎要讓拉車的馬匹飛起來一般。
車廂内,監察禦史徐有貞和都督張軏、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三人擠在一起,幾人的臉色都是有些凝重。
沒過一會兒,馬車便在石亨府外定了下來,車夫小聲說道“幾位大人,咱們到了!”
監察禦史徐有貞和都督張軏、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一同下了馬車,寒冷的夜風讓幾人都是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然後便快步走向了大門。
那車夫早就上前敲門,一名下人打開了偏門,看了衆人一眼,便一閃身将衆人請了進去。
偏廳内,右都督石亨和司設監太監曹吉祥正在議事,二人面前的茶杯還冒着熱氣,房間内的火牆也是散發着濃濃的熱氣,讓整個房間熱氣騰騰,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
可是,石亨和曹吉祥的臉色卻是異常凝重,似乎已經被外面的寒風凍住了一般。
這時,監察禦史徐有貞、都督張軏、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一同進屋,紛紛和石亨、曹吉祥見禮。
衆人分别落座之後,幾名下人也是給衆人上了熱茶,坐了一會兒徐有貞等人才算是緩過氣來。
石亨說道“好了!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大家就說一說吧。”
曹吉祥首先說道“如今太上皇處境艱難,朝中文官勢力又太過嚣張,咱們的日子可是都不好過啊!現在大家既然都是一條船上的,那就都想想主意,看看要如何渡過眼下的難關!”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都是沒有說話。
監察禦史徐有貞、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三人雖然都是文官,但是平日裏和内官走得比較近,沒少見風使舵,所以朝中文官勢力對幾人并不是很感冒,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對幾人拆台不已。
所以,徐有貞幾人一見到石亨等人“招兵買馬”,便立即靠了過來,準備投機一把,想要趁機搏上一搏!
衆人互相“眉目傳情”的時候,石亨冷哼了一聲,說道“都什麽時候了,幾位還想着有所保留嗎?有什麽就說什麽,這裏沒有旁人,有什麽話除了幾位的嘴,進了我的耳朵,再無别的去處!”
幾人聞言都是笑了笑,這時徐有貞便說道“右都督,我以爲,眼下咱們可以将朝中文武之争和那兩位的争鬥合二爲一,找個契機一并解決!”
衆人聞言都是一驚,紛紛詢問此話怎解。
石亨和曹吉祥也是急忙詢問。
徐有貞便說道“敢問諸位如今文官勢力大漲,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衆人都言“自然是土木堡之戰結束,當今陛下登基以後!”
“正是!”
此時,石亨和曹吉祥對視一眼,二人都是若有所思。
接着,徐有貞便繼續問道“那太上皇在位的時候,朝中文官勢力如何?武官勢力如何?”
衆人都是說道“勢均力敵!”
徐有貞便湊上前去,低聲說道“既然如此,那隻要讓太上皇複位,便可一舉解決眼下困局!”
衆人聞言都是大驚不已,就連石亨和曹吉祥都是有些驚異。
不過,徐有貞的話确實有些道理,石亨、曹吉祥等人都是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石亨看了看衆人,隻見衆人都是堅定了下來,顯然也是覺得徐有貞所言是唯一的出路,否則假以時日,衆人一定會被朝中的文官勢力徹底壓得擡不起頭來!
所以,石亨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要從長計議!”
曹吉祥也是壓低着嗓子說道“雜家可以暗中照看太上皇和太子,不過雜家可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否則當今陛下定會讓雜家吃不了兜着走的。”
石亨說道“也好!那以後和太上皇的聯系,就仰仗曹公公了!”
“呵呵,好說!”
接着,石亨便對監察禦史徐有貞、都督張軏、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幾人說道“朝中之事,咱們還需多多謀劃,必須要在争取一些人手過來,幾位多多費心吧!”
對于石亨來說,不但要繼續團結朝中武官,而且還要盡可能的分化瓦解文官勢力,将一些像是徐有貞這樣的文官拉攏過來,以壯大己方的聲勢,增加勝算。
徐有貞幾人也是紛紛答應了下來。
接着,徐有貞又是說道“此外,咱們是不是也和各地軍鎮聯系一下,以爲外援?”
此話一出,石亨當即皺起了眉頭,說道“此事乃是朝中之事,切不可蔓延至地方,特别是不能讓各地軍鎮牽扯進來!”
看着徐有貞等人不解的樣子,旁邊的曹吉祥冷聲說道“諸位想要将各地軍鎮牽扯進來,難道不怕各軍鎮由此失去控制,重演唐末藩鎮故事!”
幾人紛紛告罪,不過徐有貞還是說道“可是我聽說兵部尚書于謙和山東鎮總兵官劉君韬來往甚密啊!”
“那和此事又和關聯!”
石亨不滿的說道。
徐有貞這才讪讪的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
石亨心中卻是有些不滿,暗道“這些文官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辦大事卻總是節外生枝,總想着将事情鬧大,卻不想着要如何控制、如何收場!”
曹吉祥也是微微搖頭,顯然也是對徐有貞幾人略有不滿。
與此同時,朝中的一衆禦史、文官也聚集在内閣首輔陳循家中,衆人也是在商議着什麽。
“閣老,據說右都督那邊也是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内官也是湊了過去,一定是準備和咱們中正之臣分庭抗禮了!”
“沒錯!現在陛下重用咱們文官,正是要重振大明,一掃土木堡之變的頹敗,可是這些奸臣卻要奪權,這是人面獸心!”
“依我之見,最好是上奏陛下,徹底奪了那些武官的軍權,日後朝廷大軍征讨,全都由文官主管!如此,則社稷可興!”
看着衆人議論紛紛,内閣首輔陳循咳嗽了幾聲,衆人頓時鴉雀無聲,都是看向了陳循,靜候下文。
“說起來,眼下的局勢已經是危如累卵,的确是需要我等力挽狂瀾了!”
衆人又是附和了一番。
陳循繼續說道“如今,太上皇那邊基本上沒有什麽指望了,眼下我等隻要将右都督等武官勢力打壓下去,便可以主政朝廷、大展宏圖了!”
“正是如此!”
“還是閣老眼光獨到!”
“我等聽從閣老調遣!”
陳循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朝中之事就拜托諸位了,務必要将右都督等人壓制住!老夫也會等到合适的機會,再行出手!”
幾天之後,劉君韬接到情報部送來的急信,拆開之後,隻見信中寫道“朝中大臣已然分裂,黨争之勢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勢!”
看完之後,劉君韬眉頭緊鎖,望着窗外的夜色,暗道“估計現在石亨、徐有貞、曹吉祥等人正在暗中串聯,開始準備奪門之變了吧!”
一想到這裏,劉君韬便想到了兵部尚書于謙,暗道“希望到時候會有所轉機!”
“着中樞部傳令情報部集中人手,給我盯緊右都督石亨、監察禦史徐有貞,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