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波大概三千瓦剌重甲先登瘋狂的怒吼着,分作三路沖向明軍防線,後面還有兩、三萬大軍随後跟來,聲勢浩大。
“沖上去!明軍就薄薄一層人,壓也能壓死他們!攻破明軍,回草原!”
三個方向上,十幾名瓦剌軍中的百戶長都是揮起了戰刀,高聲呼喊。
這些瓦剌百戶長正在高聲動員着,就在這時明軍防線的矮牆後響起啪啪一陣槍聲,比之前的槍聲更爲怪異,三個方向上,七八個瓦剌百戶長身上炸開血花,直愣愣仆倒。
一個悍勇的瓦剌百戶長手持大盾帶隊沖在最前面,正在振臂高呼,姿态頗爲神勇,也引來了好幾道槍火,腦袋、胸口同時噴出幾道血漿,整個人都打得轉了幾圈才倒地,吓得周圍的瓦剌士兵腿肚子都打了個哆嗦。
“喂!打這麽早幹嘛!”
眼前瓦剌大軍人潮的沖勢驟然一頓,參将嚴虎很是不滿,要把瓦剌兵馬都吓跑了,麾下的數千鳥铳手可就不用登場了。
還好,後面壓陣的瓦剌将官還有威懾力,瓦剌大軍人潮繼續湧前。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開火!”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三個方向上,兩營的把總、千總幾乎是同時下令。
明軍防線的矮牆後面,一排鳥铳手冒出了頭,蓬蓬的排槍聲震耳欲聾。
緊接着,一萬多名鳥铳手輪番排排升降,開始了輪番齊射,鳥铳聲道道轟鳴,間或還夾雜着那十門火炮的悶響。
濃濃的硝煙很快将明軍防線的山腳遮掩住,正在觀望戰場的也先和阿剌知院除了如雨的铳炮聲,再難看到細節,二人隻覺那一波瓦剌兵馬被莫名的深淵吞噬了一般。
這感覺是如此強烈,如此真實,如此的讓人恐懼。
片刻之後,也先和阿剌知院見到零零星星從硝煙迷霧中奔逃而出的殘兵,二人心中反而覺得心中踏實了一些。
至此,瓦剌大軍的第一波攻擊,除了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沖鋒,進行了幾次齊射,可能傷着了明軍三、四百人之外,就再無一點戰果,而己方卻丢下了至少五六千具屍體,這還不算那些被明軍鳥铳、火炮重傷的傷員!
“雖然明軍火器犀利,但這明軍防線也并不是沒有攻破的辦法!”
阿剌知院對看向那些一臉驚駭之色的部下,緩緩說着。
“此戰若是戰敗,那我瓦剌則在無複起的可能,我們的族人将被鞑靼等部族吞并!”
阿剌知院語氣沉凝,握着刀柄的手分外用力。
“此戰,所有将佐兵丁,都得抱定必死之決心,這條命,必須得舍出去了!”
阿剌知院領兵多年,從沒有這般嚴厲,異樣的冰寒之氣在周圍瓦剌兵馬的心中刮着,也将剛才那凄慘一幕帶來的驚懼驅散了大半。
此時,明軍防線山腳下的硝煙逐漸散開,隻見矮牆前四五十步外躺着的大片屍體,如同在大地上鋪上了一層血紅色的人肉地毯,讓人望而生畏。
“那明軍防線的矮牆曲折蜿蜒,左右的明軍不能互相接應,有些地方就是單獨一段。”
嗆啷一聲,阿剌知院拔出腰刀,貫在地上,對着身邊的部将大聲吼道:“以蜂擁之兵,直搗一段,一次沖不垮,就沖十次!隻要明軍的矮牆被沖垮一段,循着左右席卷,明軍這道防線上的兵馬就得全線潰退!”
阿剌知院此時兩眼閃光,顯然是抱定了死戰的決心。
“得令!”
阿剌知院周圍的部将紛紛點頭不疊,衆人對阿剌知院也是佩服不已。
此時瓦剌大軍陣中号角連天,令旗招展,大概兩三刻鍾,調兵遣将就完成了,又一波瓦剌兵馬出陣,規模跟上次差不多,也是兩萬多人,依舊分作三路,散成三道寬面,似乎是要重複上一次的徒勞沖擊。
可是這一波瓦剌兵馬沖過了半裏路後,卻漸漸彙聚起來,朝着幾處相對孤立的山坳湧去。
“真正的戰鬥現在才開始。”
見着了瓦剌大軍的動靜,參将嚴虎和參将孫緒也是心神凝聚起來。
瓦剌大軍原本的沖擊隊形并不密集,可這次卻幾乎是肩并肩,腳擦腳,遠遠看去,就跟字面上的人浪完全一緻。
“要命了要命了……”
兖州鎮後營把總範敬念叨個不停,其中一波瓦剌兵馬就是朝他親自守着的山坳沖來,寬面六七十步的防線上隻有四百來人,可對方卻沖來了足足五千多人!
“開火!開火! ”
把總範敬大聲怒吼着,一邊下令這段防線中的鳥铳手提前開火,一邊調度手下的長刀手準備接戰,另外還向左右兩段防線的同袍示警。
與此同時,另外兩處窪地脊坡上的明軍将士也面臨着同樣的處境。
轉眼之間,明軍防線上排槍轟鳴,百步外的瓦剌士兵頓時就被打倒了七八十個,六十步的第二輪排槍打倒了一百多個,這幾輪轟擊幾乎将瓦剌兵馬前排一掃而盡。
可是這點損傷,僅僅隻是将那人浪剝去淺淺一層,瓦剌兵馬的沖勢依然不減,第三輪排槍,看來得頂着對方的腦門上扣響扳機了。
面對十倍于己的人潮,即便是兖州鎮前營、後營的老兵,此時也是眉頭緊鎖、心中揪緊。
“上刺刀!”
把總範敬和另外兩段防線的主将都是呼喊起來,這一聲熟悉的号令,讓所有明軍将士士氣大振,嘩啦啦刺刀出鞘,扣在槍口上,血戰即将開始。
忽然,在明軍将士身後不到十步遠的地方,支着怪異鐵管子的炮手大聲吼叫着,手中還在不斷的忙活着什麽。
隻見那鐵管子很粗,幾乎快趕上了千斤炮,說它怪異,是因爲就三個炮手在擺弄,而且管子沒直對前方,而是仰頭向上。
“嗵!嗵!嗵!”
三個方向上,輕微的悶響聲連綿不絕,那鐵管子噴出了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劃着弧線,悠悠落向六七十步外。
咚……
一個圓柱狀的鐵疙瘩砸在一個瓦剌士兵的腦袋上,頓時将這家夥砸得撲在地上,後面的人潮毫不留情地踏過他的身體,那鐵疙瘩也被一腳踹開。
另一人眼尖,一腳跨過,隻當是尋常的炮子,就有些納悶,不僅是這炮子形狀怪異,就這麽點力道,能頂什麽用?
轉眼之間,那個瓦剌士兵的疑問就有了解答,轟的一聲,這個瓦剌士兵的世界輕靈了,隻覺自己騰空而起,還有一條腿帶着淩亂焦黑的肉筋骨面,從自己眼前掠過。
密集的人潮中,熾亮的焰火團團綻放,每一團都将周圍數十人吞噬進去,在瞬間嚼得血肉淋漓,軀體碎塊如雨一般灑開。
“震天雷!”
眼見人蟻之潮被這焰光攔腰截斷,後方的阿剌知院、大汗也先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
隻是,這明軍的震天雷是如何投擲如此遠的距離!
“這景泰二年式投雷炮,嘗着舒服吧!”
見着這幅血火畫卷,防線上的嚴虎叉腰高喊,心中無比快意,這投雷炮可是實實在在炸人的大殺器。
這投雷炮其實有些像是迫擊炮,但此時玉山鎮兵仗局連底~火都沒搞出來,自然弄不出迫擊炮。
這款武器是劉君韬用來彌補部隊火力不足的大殺器,畢竟此時的鳥铳不是連發,每次輪射都會有空隙,有一款火力支援兵器是最好的。
但是劉君韬不可能變身工匠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是施出了必殺手段:懸賞,同時還給了限定和提示,炮子用圓柱,不用圓球,要可以落地爆炸,就像震天雷一般。
最高五千兩銀子的懸賞,讓玉山鎮兵仗局、東平州軍械所、徐州兵仗局的衆多工匠都紅了眼睛,很快劉君韬就得到了十多種樣品,甚至不乏奇思妙想的設計,可在實用性、可靠性等方面都還差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