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前些波次的攻擊屢屢受阻,瓦剌大汗也先和大将阿剌知院也商議出了一些對策,如讓大軍士兵從山下扛去麻袋土筐等物,艱難地将這些壕溝陷阱填上。
隻是陷阱太多、壕溝太長,瓦剌大軍要想全部填上,這将會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而且在途中還要心驚膽戰的防止山上毒煙灰彈、鳥铳、震天雷的攻擊。
這些地面己經不好走,所以衆多的瓦剌兵馬都黑壓壓的擠在了陽和坡防線的東南側,在東北處,各坡地上專門留出的十條平坦通道。
這些通道沒有陷井壕溝,路面平緩,行走舒坦,自然也是先前各部落人馬重點通行攻擊之所,他們在攻擊之前,同樣使用盾車掩護。
隻是眼前通道中,橫七豎八的屍體不說,還到處是散架的,或是被劈開燒毀的各色木盾,很多木盾仍在熊熊燃燒着,嚴重的阻礙了大軍通行。
于是,那些瓦剌兵馬在主力通行之前,還要先行清理才可以。
這個之間,山上的火炮不時轟來灰彈與炮子,準确的轟打在木盾之間,密集的人群之中。
彌漫的死亡煙霧,每次都引起一陣一陣的很多士兵掙紮驚叫的同時,心中都湧起絕望的情緒,這陽和坡防線哪是一個普通山嶺,分明就是一處屍山地獄啊!
好不容易殘存的兩萬瓦剌兵馬逼到了第一波矮牆壕溝之前,這些瓦剌士兵的心中更是浮起了深深的無力感,明白先前那些小部落兵馬心中的恐懼。
衆人眼前是一道矮牆,矮牆其實不高,約隻到各人胸口處,不過卻夯築得非常結實。
這還不算什麽,關鍵是矮牆前有一道斜坡,算上斜波,該牆事實高達二丈。
在面前的斜坡上都凝固了鮮血,這些瓦剌士兵想經過斜坡爬到矮牆上去,顯而易見非常不容易。
而且,這道矮牆之前,足足有三道壕溝,前兩道壕溝還好,雖說寬達半丈,深達半丈,下面也滿是尖銳木刺,關鍵是第三道壕溝,深達一丈,寬達一丈,内中布滿尖刺不說,壕溝前方,還盡數是層層疊疊的拒馬鹿砦,想在兖州鎮明軍的眼皮底下搬動拒馬,想想就……
事實上,這三道壕溝之間,就已經布滿密集的、神情詭異的屍體,橫七豎八的順着壕溝蔓延到遠方。
不光如此,衆鞑子所見,這道矮牆之後,還有兩道矮牆,而且一層比一層高,每牆相距不過數步,最多十數步,聽那些神情失常的,先前攻打山嶺的小部落兵馬說,如這樣的矮牆,後面還有二波六道,最後又是山石砌成的明軍中軍防線。
那些該死的明軍,兵力的布置也如他們一樣該死,有時己方戰士猛攻,他們第一波矮牆難擋,就退回第二波,此時他們的兵力,便是二波之合,有時又退回第三波,此時他們的兵力,便是三波之合,火力更猛。
在這之間,攻山的瓦剌士兵還要防止兖州鎮明軍的長刀兵、投雷手不時出擊反突,一個不小心,大家夥又要退回第一波矮牆壕溝前,如此反複重複,三萬瓦剌大軍的鮮血,就不斷灑在這片普通的山嶺之上,直到灑完爲止!
曾經有一次,瓦剌将領鞏阿岱率領部下攻打到明軍中軍之前,這是瓦剌各部兵馬最爲輝煌的一次進攻。
不過,鞏阿岱在率部逼到明軍中軍之前,面對明軍将士更高更厚、凹凹凸凸的石牆,還有那密布的塔樓,這些瓦剌的勇士們選擇了退縮,又毫無意義的留下了一地屍體。
既然明軍防線的正面難攻,那些瓦剌兵馬便分出部分繞到了山嶺的東北處,想順着河流攻上山去。
隻是這邊同樣有多道矮牆壕溝,而且山勢更加崎岖,瓦剌大軍的兵力根本就施展不開,這裏更不好打。
有些人還想繞到山背,不過這邊都是懸崖峭壁,很多瓦剌士兵在爬山途中活活摔死……
面對兖州鎮明軍這樣的防線,不論是瓦剌士兵,還是也先、阿剌知院等人,心中都浮起一絲無力的感覺。
不過既然此戰已經打到了眼下的境地,也先更加沒有半途停戰的理由,所以山下瓦剌大軍中的号角再次響起,進攻的命令開始了。
自從也先登上汗位之後,瓦剌的軍律便異常森嚴,隻要是攻擊命令一下達,瓦剌士兵就必須義無反顧,中軍号角促得緊,這些走投無路的瓦剌士兵就在旗中各級将官的大聲鼓動下,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呐喊,往前方的矮牆,特别那十條通道處湧去。
看他們般湧來,劉君韬舉着千裏鏡也是看得真切,他明白,又一波殘酷的搏殺開始了。
這時,劉君韬眼中閃着寒光,既然這些鞑子不死心,就讓他們在自己堅固防線上,流光鮮血、絞盡血肉吧!
鞑子洶湧的人流,鋪滿山坡各處,特别山的十條通道間,更是擠滿人,間中,還有密密匝匝的木盾,看他們越近,很快便進入百步之内了,劉君韬猛然下令展開攻擊!
中軍尖利的天鵝聲響起,瞬間便傳遍了整座山嶺。
防線上的兩萬多杆鳥铳不斷傳來齊鳴的聲音,第一波矮牆之上,三道濃密的白煙騰起,數百瓦剌鞑子身上激起血霧,嚎叫着翻滾在地,各矮牆後良好,而且除了通道處,有木盾掩護的鞑子兵也寥寥無幾,戰果明顯。
第一波三道矮牆上的數千名鳥铳手齊射不斷,又有第三道矮牆後的投雷手們,将雨點般的震天雷扔出,伴着鳥铳的聲音,震天雷的爆炸聲音也是不斷,炸得那些瓦剌鞑子兵鬼哭狼嚎。
直到這個時候,這一波攻山的瓦剌士兵才明白,之前的那些語無倫次敗退下來的同伴,他們說的兖州鎮明軍三道矮牆上下同樣不好打,到底是什麽意思。
隻是這些瓦剌士兵貧乏的語言,不足以描繪山上的防守工事的實際情況,隻有後續的兵馬不斷親臨戰場,才能夠明白陽和坡防線每波矮牆之間,上下三道火力點的詭異。
有些鞑子兵逼到壕溝之前,依慣常瞄準第一道矮牆後的明軍将士,然而他們還沒有射出箭矢,就不明不白身上中彈,死不瞑目倒在坡上。
有些人醒悟過後,瞄準後兩道矮牆又要防止第一道矮牆後的明軍将士,經常顧頭不顧腚,沒注意的,第三道矮牆後,又是幾個鐵疙瘩,甚至上百的石頭扔來,将他們活活炸死,或是砸死!
陽和坡防線立體的火力網絡,伴随不斷的震天雷與鳥铳轟擊,再加上山頂上不斷轟鳴的炮陣,特别還有那些凹凹凸凸的矮牆,面對着矮牆壕溝的瓦剌士兵們,感覺自己似乎無處藏身,他們如老鼠一樣亂竄,隻是希望能找個安全的地方。
而在山腰與後方,此時山上的炮陣仍然不時轟打~炮子與灰彈,更增加了瓦剌大軍的混亂。
那九十門火炮輪流發着伴随着濃煙的炮子,斜坡上不斷爆起無數的泥土煙塵,一陣陣血霧也是從各塊木盾後噴出,如同風吹稻浪一般,一塊塊木盾,不斷向後面倒去。
這些瓦剌大軍臨時趕制的粗糙木盾,哪擋得住明軍精良火炮的轟擊,轉眼之間就打得各通道處的瓦剌士兵死傷狼藉。
本來這些地方,己經有了各種姿勢撲倒層層疊疊的瓦剌士兵屍體,血肉殘肢散得到處都是,而明軍将士們故意不收拾這些瓦剌士兵的屍體,用以震懾後續前來攻打的鞑子兵。
這一招很是奏效,攻山的瓦剌大軍士氣大動,不少兵馬都是臉色慘敗,要不是擔心軍法責罰,估計早就當場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