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五年五月底,貢川山。
劉君韬指揮各營将士連續攻山七天,可是除了斬獲了不少賊寇的首級之外,沒有任何進展,各營将士依舊無法沖上山去站住腳。
葉宗留率領殘餘的十七萬多賊寇死守貢川山,面對絕境竟然也能衆志成城、拼死抵抗,讓劉君韬有些意外。
而且,貢川山一帶一連數日都是陰雨連綿,上山的道路泥濘不堪、很是難走。
劉君韬見狀也是心中發急,爲了減少各營将士的傷亡,決定暫時停止進攻,轉而全力封山對峙。
與此同時,劉君韬急忙也派人通報參将戴景奎,請求暫時停戰,全力圍困賊寇大軍。
參将戴景奎接到消息後,對劉君韬的建議也是十分贊同,畢竟葉宗留所部十七、八萬人馬困在貢川山上,時間一長糧草補給肯定供應不上,到時候賊寇大軍很有可能不攻自潰!
隻是,這個時間的長短還真是不好說,畢竟貢川山上也有不少的飛禽走獸、草果植物可供食用,而且山上的水源也是不少,此時參将戴景奎也隻能是安心等待了。
就這樣,劉君韬和參将戴景奎率部固守營盤,幾天之内擊退了賊寇數次沖擊,沒有讓賊寇沖出貢川山。
葉宗留站在貢川山上朝着北面山腳遠眺,臉上滿是憂郁之色,自己萬萬沒想到劉君韬竟然有這樣的耐心和自己比拼耐力,不是說官軍的糧草已經供應不上了嗎?
其實葉宗留并不知道,劉君韬爲了一舉剿滅葉宗留所部賊寇,一連幾次從徐州調集糧草供應前線大軍,爲此商部不惜花費數倍的價錢從南直隸等地大批收購糧草,花費了十幾萬兩銀子!
對此,參将戴景奎看着眼裏,對劉君韬的評價更是提高了不少,私下裏對手下的京營将領說道“劉遊擊心系國事,真乃國士啊!”
葉宗留看了看烏蒙蒙的天空,心中也好像天色一般,沒有半點光亮,甚至有一種想要大聲痛哭的沖動。
與此同時,劉君韬的心中也是十分焦急,畢竟葉宗留所部賊寇什麽時候才會崩潰,劉君韬也是沒有一點把握,隻能是聽天由命了。
就在這時,劉子安帶着一隊手下策馬沖進了大營,此番劉子安是前來向劉君韬禀報探查部近期事務的。
可是,劉子安在見到劉君韬之後,便臉色不善的說道“将軍出事了!”
劉君韬聞言不由心中一沉,說道“慢慢說!”
“将軍!近日以來大雨不斷,貢川山周邊寒冷不已,我收到消息京營之中有不少将士患了寒熱病!”
“什麽!”
劉君韬知道,這寒熱病便是傷寒!
大軍之中一旦出現傷寒這樣的傳染病,那簡直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要是被葉宗留得知此事,那此戰就會由此翻盤,數萬官軍将會一戰覆滅!
想到這裏,劉君韬也不禁汗流浃背、臉色煞白。
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如此的基業,決不能在貢川山折戟沉沙啊!
于是,劉君韬沉聲說道“京營那邊如何應對的?可曾走漏了消息?”
劉子安說道“據說參将大人已經将患病的将士單獨關了起來,想來消息還沒擴散出去。不過軍中醫官技藝有限,這些将士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劉君韬沉着臉,小聲說道“讓我想一想,讓我想一想!”
劉子安也明白事态嚴重,便站在一邊默不作聲,靜靜的等待劉君韬的指示。
劉君韬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爲什麽,突然聯想起歐洲爆發的黑死病,臉色急速的變幻了幾番,而後猛地一拍書案,大聲說道“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劉子安見狀也是心中一跳,明白劉君韬肯定是想到了什麽,準備下狠手了,于是便問道“将軍,此事當如何應對?”
“走!跟我去一趟參将大營!”
當天,劉君韬和劉子安便在一隊親衛的護送下,來到了貢川山北面的京營大營。
見到參将戴景奎之後,劉君韬眼見中軍大帳之内除了參将戴景奎之外并無他人,便直截了當的說道“敢問将軍,京營之中是否有将士得了寒熱病!”
參将戴景奎聞言大驚失色,急忙問道“怎麽!劉遊擊營中也有将士病倒了?”
劉君韬說道“将軍莫怪,末将隻是聽說了消息,我營中并無将士病倒。”
“劉遊擊何意?可是有良醫藥丸?”
說到這裏,劉君韬不禁臉色一暗,說道;“沒有!将軍,這些将士隻能聽天由命了,咱們做不了什麽的!”
參将戴景奎也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而後說道“那劉遊擊前來有什麽說法?”
“将軍,末将是想到了攻下貢川山的計策!”
“哦?劉遊擊有何良策?”
“寒熱病!”
幾天之後,被參将戴景奎單獨關起來的幾名将士,在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先後死去。
參将戴景奎在劉君韬的建議下,将這幾名将士的屍體用裹屍布裝殓好,然後抽調了十幾名悍不畏死的将士連夜出發,帶着這幾具得了傷寒病死去将士的屍體,朝着貢川山趕去。
在劉君韬的安排下,這幾具屍體都已經換上了賊寇的裝扮,以便迷惑賊寇。
夜幕之下,劉君韬和參将戴景奎并肩站在大營之中,望着遠處隐約在黑夜之中的貢川山,二人的臉上都有一絲不忍的神色。
“劉遊擊啊!你這招可真是下了狠手,咱們估計是要遭報應的!”
劉君韬雖然心中有些不忍,但心志依舊堅定,說道“将軍,山上的賊寇大軍有幾個是無辜的?就算是那些被裹挾的鄉民,在激戰之中也是在各地燒殺劫掠、幹盡了壞事,這些人就算是全部投降,也是一個巨大的隐患。一個人從善困難,可一旦嘗到了作惡的暢快,便會如同上瘾一般,再難改正!”
參将戴景奎聞言也是暗暗點頭,知道劉君韬說的都是實話。
“希望此番計策能夠盡快成功,咱們也好平定地方,讓各地百姓恢複生機啊!”
劉君韬心中也是暗道“是啊!該結束了,估計天子就快要禦駕親征了吧?我的注意力也要放到北面去了!”
當晚,那隊京營将士從一條羊腸小路摸上了貢川山,将幾具屍體丢棄在山上的水源處,以及賊寇營地的周邊,然後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見了!
而山上的十幾萬賊寇大軍卻依舊不知不覺,夜裏一些賊寇去營外解手、巡邏的時候發現了周邊的屍體,不明所以之下便将這些屍體搬到了大營之中,還以爲是自家人被官軍探子殺了,準備查實身份之後好生安排一下。
次日一早,大營中的賊寇又結隊去周邊的水源取水飲用,發現了水源周邊的幾具屍體,但卻沒有在意,畢竟大戰之中死的人太多了,這些賊寇隻是将屍體運回了大營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