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馬政≈quot;一詞最早見于《禮記?月令》:“仲夏之月,遊化别群,則萦騰駒,班馬政是月也(指季秋之月),天子乃教于田獵,以習五戒,班馬政。”
該書注曰:馬政,謂養馬之政教也。而把一般的養馬業上升爲馬政,則萌芽于商代。
此後,曆代中原王朝因爲缺乏大量優秀的戰馬而無法徹底消滅北方的胡族勢力。
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戰馬不僅是沖鋒陷陣、克敵制勝極爲重要的軍事裝備,同時也是驿站、後勤保障的主要運輸工具, 直接關系到戰争的勝負,以及華夏的興衰存亡!
因此,馬政備受華夏曆代王朝的關注!
到了大明,太祖洪武皇帝也是十分清醒地認識到戰馬的重要性,并且積極推行馬政,曾諄諄告誡中書省臣曰:
“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以馬政爲重。故問國君之當者,必數馬以對……其下太仆及諸牧監各令修職,毋怠所事。”
因此,當大明剛剛定都金陵、北方各省還未徹底平定之時,明太祖洪武皇帝便令應天、太平、鎮江、廬州、鳳陽、揚州六府,滁、和二州民牧馬。
而到了明軍掃平天下,大明定鼎華夏之後,明太祖更是于洪武四年設立了專職的機構以加強對馬匹的蓄養。
洪武六年二月,大明明文規定了各地百姓代官養馬之法,嚴格制定了各地馬戶養馬的具體數量與孳息數。
例如,洪武二十八年,國朝曾經榜示:≈quot;江南十一戶,江北五戶共養馬一匹。≈quot;
唐宇用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将大明馬政的始末簡單講了一下,劉君韬對此很是感興趣,聽得非常認真。
接着,唐宇便繼續說道:“練總,最早國朝隻是在遼東和西北各省實行馬政,而咱們山東的馬政是從永樂朝開始的。按照朝廷的頒布的章程,山東各府縣民間養馬有三種形式:種~馬、表馬、寄養馬。民間養官馬,馬戶不僅要保證馬的健壯,而且必須完成戰馬的孳息之額,否則馬戶就要如數賠償。一般的小民小戶哪裏有這麽多的家底?所以,這些馬戶弄不好就要破家的!”
“也就是說,馬政原本是朝廷頒下的強兵之策,到了現在卻成了徹頭徹尾的害民之政!”
唐宇點了點頭,說道:“練總說得沒錯!咱們山東的馬政不但給各地的馬戶造成了極大的負擔,而且還占用了數量頗多的良田,使得馬戶較多的府縣發生過饑荒!”
“哦?仔細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練總,咱們大明出産良馬的地方主要有兩個:一在遼東,一在西北各省。這兩處都是高寒之地,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養出好馬。而養馬又不能一匹一匹的分散養,必須要在長山大之地谷,有美草,有甘泉,有曠地,這樣才能成群養,才能爲騎兵出塞長途追擊之用!”
“而咱們山東卻沒有這樣的條件,所以各地馬戶爲了養好戰馬,隻能在各地良田上進行放牧!曾經有官吏測算過,放養一匹戰馬所需的耕地,如果全都拿來種田的話,足足可以養活二、三十個人,供養五、六戶鄉民!如果大規模養馬的話,各地莊稼豈能不荒廢!”
說到這裏,唐宇不由得有些激動,顯然也是見過那些被馬政拖累,最終導緻破家的馬戶,昔日的凄慘景象讓唐宇心中非常難受,對此時的馬政之策很是不滿。
“而且咱們山東民間養馬不僅拖累了各地的馬戶,而且也困擾了各地官府!”
劉君韬不由愣住了,一時沒想明白,便問道:“這是爲什麽?”
唐宇稍稍停頓,整理了一下思緒,便繼續說道:“練總,聽我慢慢道來。”
“其一,就是山東馬政使得各地官府事務繁重,不堪重負!練總,這馬政的事務包括督養、點視、印烙、編馬戶、交兌、發表等等不一而舉。而且每項事務,各地官府必須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有所成。如督養要勤,編審要公平等等。這些事務無疑大大增加了各地官吏的負擔,使得各地官府對于馬政疲于應付、敷衍了事!”
“其二,馬政之策與各地民政嚴重沖突!國朝在實行馬政之初,由太仆寺官管馬,各地府州縣官管民,似乎各有所職。其實馬爲民牧,二職難分。太仆寺官責在馬,地方官責在民。因民而困馬政,爲太仆寺官不容;因馬而疲民,是地方官所不忍,所以雙方難以調和,兩方的矛盾不斷激增,使得各地馬戶無所适從、彷徨無依。”
“其三,各地百姓爲馬所困,必然會發生百姓拒絕養馬的情況,甚至就連原本的馬戶也會作鳥獸散,那朝廷派養馬匹的馬政就遇到了困難,無法繼續維持推行下去。”
聽完了唐宇對馬政的介紹,劉君韬對于大明的馬政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
“唐宇,你跟我提到了山東馬政,是想要從那些馬戶手裏買馬嗎?那些馬戶飼養的戰馬都是替朝廷養的,他們怎麽可能賣給咱們?”
唐宇笑着說道:“練總有所不知,現在咱們山東的馬政可以說已經是形同虛設一般!各地的馬戶手裏飼養了大批的戰馬,但是朝廷各衙門之間人浮于事、相互推诿,使得回收戰馬的事情斷斷續續,無法久持!所以爲了生計,各地的馬戶便選擇了三個出路!”
“哪三條出路?”
“第一個出路,那便是嘯聚山林!由于馬戶常年和戰馬爲伴,所以大多數人都是騎術精湛、剽悍非常,于是一些身強力壯的馬戶便索性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各地百姓都稱這些落草爲寇的馬戶爲響馬!”
“第二個出路則是一些比較老實的馬戶選的比較多,那就是将家中飼養的戰馬租出去,或是托運一些貨物,或是幹脆用這些戰馬入夥,直接租給那些響馬、土匪,自己在家收些散碎銀子,以便勉強度日!”
“第三個出路,就是那些家中實在是揭不開鍋的馬戶,直接将家中飼養的戰馬賣掉,最後家中既無農田、又無牲畜,徹底淪爲了赤貧乞丐。”
“看來,這馬政之策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此話剛一說出口,劉君韬便猛然反應了過來,說道:“不對!其實朝廷的馬政之策并不是一無是處,隻是用錯了地方!如果是在遼東和西北之地,那邊的馬戶不見得就過得不好!”
唐宇贊歎的說道;“練總真是睿智啊!”
“哈哈!”
劉君韬笑了笑,便說道:“你說了這麽多,我猜你的主意一定是招募那些走投無路的馬戶,讓他們帶着自家的戰馬來咱們魚山集入夥!對嗎?”
“正是!”
不過,唐宇随即便有些擔憂,說道:“練總,有個事情我必須跟您提前說一下。”
“說!但說無妨!”
“練總,如果咱們魚山集将招募馬戶的消息散出去,我敢保證,憑着咱們魚山集的名聲,以及護衛隊的待遇,那些破落的馬戶一定是趨之若鹜!”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不一定是好事啊!練總不要忘了,那些馬戶之中可是有不少人當過響馬的!這些人不但争強鬥狠、不服管教,而且不少的響馬手上都是挂着人命的!這樣的人,咱們魚山集護衛隊能要嗎?”
“絕對不能要!”
劉君韬聽完之後斬釘截鐵的說道:“此事必須謹慎!我魚山集護衛隊雖然急于擴充勢力,但也要甯缺毋濫!”
接着,劉君韬繼續說道:“此事這樣辦,唐宇你立即将招募馬戶的消息發出去,實在不行就跟劉子安一起發出消息。但是,你們在招募馬戶的時候,一定要加上三個條件!”
“哪三個條件?”
“第一,就是應征的馬戶不能挂着人命!第二,應征的馬戶必須同意舉家遷到魚山集落戶!第三,應征的馬戶必須通過護衛隊的整訓!”
劉君韬最後說道:“不管應征的馬戶騎術多好,隻有符合這三點,我魚山集才會要!否則的話,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