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天還沒有完全發亮,所有新征召的青壯還在昏睡着,便被一陣急匆匆的喇叭聲驚醒了,然後在幾十名護衛隊青壯的怒吼聲中,所有人都被趕出了房子,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開始列隊。
一千名新征召青壯剛剛排好隊列,在衆人的注視下,把總高冉帶着一隊護衛隊青壯走了過來,目光掃過衆人之後,便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然後對衆人大聲吼道“我是你們的把總,高冉!從今天開始,我将對你們進行嚴格的操練!你們想要饷銀、想要家人過上好日子,那就要刻苦操練、永不懈怠!否則的話,有誰操練得不合格,那就給老子走人!”
劉有福、劉有财、周宗勝、常宏道幾人默默的聽着,心中都是湧起了一個聲音“好像有哪裏不對啊!”
果不其然,幾人緊接着就聽把總高冉大聲說道“我對你們的操練那是極其嚴格的,練總說得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你們要牢牢銘記一句話,那就是最舒服的一天就是昨天!以後,你們每天的操練都要比前一天重,都要比前一天嚴格!”
說完之後,把總高冉便下令全體開始操練,所有一千名新征召的青壯暫時分成十隊,每隊一百人,每一隊青壯都由十名護衛隊青壯帶領操練。
一開始,這些新征召青壯的操練内容都是關于體能的項目。
比如負重長跑、抛石鎖、舉重、扛圓木等等,各種項目輪番上陣、花樣百出,仰卧起坐、俯卧撐、蹲起等等更是家常便飯。
在操練最開始的十幾天裏,衆人過得都很辛苦,好不容易一天的操練項目結束了,所有新征召的青壯來不及休息,就被護衛隊青壯用鞭子、棍子趕去澡堂子洗澡搓背,所有人還要用熱水泡腳。
所有人在操練結束之後必須洗澡、換衣服,否則的話就不能休息、不能吃飯!這樣所有人都是怨聲載道,好像洗澡比跑步操練還要折磨人一般。
而且,到了晚上的時候,所有新征召的青壯也不能休息,還被要求生吞活剝地背誦一大堆什麽《衛生條令》、《作息條令》、《作戰手冊》等等的條令、紀律。
新征召青壯每天都要幾下十幾條條令、紀律,護衛隊青壯每天都要進行抽查,每天如此、從不例外。
護衛隊營地中,一個房間二十名新征召青壯居住,每個房間内要是有一個人沒有一字不差的背誦下來,那整個房間的二十人就要被責罰到營地的空地上跑步,進行加餐操練。
劉有福、劉有财、周宗勝、常宏道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加入了魚山集護衛隊之後,連什麽時候睡覺,什麽時候起床梳洗,怎麽樣才能列隊出門,幾個人才能搭伴去如廁,吃飯要用多長時間,等等,全都被限得死死的。
“天啊!就算是皇上的親兵也沒有這麽多的規矩吧!”
劉有财結束了一天的操練之後,躺在床上發自肺腑的哀嚎了一聲,誰成想立即就被從窗外經過查床的護衛隊青壯聽見。
“你們所有人,每人一百個俯卧撐、一百個仰卧起坐!馬上!”那名護衛隊青壯用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敲擊房門,大聲呼喊着,幾乎将衆人的耳朵震破了。
包括劉有财、劉有福在内的二十人不敢怠慢,連号衣都顧不上穿,立刻跑出了房間開始受罰。劉有财更是臉色漲紅,在所有人的怒視之下奮力做着俯卧撐,再也不敢發一句牢騷。
此時,劉有财心中幾乎可以肯定,要不是護衛隊一天三頓讓衆人吃飽喝足,并且發下了一大堆新鮮的裝備,自己敢保證吆喝一嗓子,整個營地的新征召青壯都能跟着反了!
畢竟連朝廷的囚犯都沒遭過這麽多規矩的整治,更别說衆人還都不是囚犯!
可是,當劉有财等人被責罰完回到房間内,看到櫃子上放着的那些新鮮物品和号衣,衆人才醒悟自己并沒被當成囚犯對待,隻是被那些護衛隊青壯操練得太狠了。
在操練開始之後,出了進入營地時發放的号衣和一些零碎之外,魚山集護衛隊又給這些新征召青壯發下了一些新鮮物品
軟軟的棉毛巾暫且不提,還有柳木綁着鬃毛作的“牙刷”,用上好青鹽加了什麽膏來刷牙。劉有财、劉有福兄弟見了覺得魚山集護衛隊簡直是在暴斂天物,周宗勝和常宏道每天用起來也是心中滴血,心疼不已,恨不得不去漱口,直接将這些青鹽吞咽下去!
此外,一千名新征召青壯每人都收到了嶄新的棉織内衣、襪子,在不用操練時每人還有換洗的灰黑棉布短裝可以穿,以及有錢人才穿得起的厚底布鞋、綁腿棉襪。
更帶勁的還是衆人腰間那根寬皮帶,将發下的褡裢和其他一些零碎按照要求挂在皮帶上,别提有多神氣了,原來那些沒有參加護衛隊的苦哈哈湊在一起,幾乎所有新征召青壯都有了幾分整肅的模樣。
而這些衣服和零碎物品都是郭沐英所在被服廠的傑作。當然,這些物品和衣服的圖樣都是出自劉君韬之手。
此外,護衛隊營地裏每天三頓的夥食,也隐隐讓劉有福等人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每日清晨有一頓早飯,米粥外加白面餅子,中午和晚上有菜有肉,饅頭、米飯吃到飽。
這些天吃下來,不但那些竈戶出身的漢子臉上都帶出了一絲血色,就連劉家的那些俘虜臉上都是紅光滿面的。衆人可謂是容光煥發!
于是,衆人的心中開始泛起了嘀咕,特别是一些原先劉家的俘虜更有人直接在人群中說着,護衛隊給的這就是殺豬飯,要準備在衆人操練完畢之後,送他們去死,去和陳家拼命,好讓那劉君韬打下一番基業來!
這個說法在一千新征召青壯之中很快就傳開了,劉有福、劉有财兄弟每天都是嘀咕不已,二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小聲盤算着,想着真的到了那一天,二人絕不能一起去死,一定要給爹媽留個根才行。
而周宗勝和常宏道的心中也是煩躁不已,雖然二人不太相信這些傳言,但是耐不住聽得多了,假話聽了一千遍,便越發覺得像是真的!
所幸的是,營地中的傳言并沒有持續太久,隻是過了三、五天的時間,護衛隊把總高冉就得到了消息!
一天早上,新征召青壯的操練并沒有按時展開,衆人則是被全部集中到了營地中央的空地裏,一千人眼睜睜的看着三個四下傳播謠言,想唆弄衆人一同鬧事的青壯被捆了起來,每人當衆挨了四十鞭子。
沒過幾下,這三人便渾身鮮血淋漓,不管不顧的哀嚎不已,那凄慘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周大哥,我認得這三個人,好像都是原先劉家的青壯!”
常宏道小聲說道,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畏懼。
“咱們不管别人如何,隻要自己老實操練即可,可千萬不要多事!”
聽了周宗勝的話語,常宏道也是點着頭,顯然是十分贊同。
一邊的劉有福、劉有财兄弟雖然也是原先劉家的青壯,但是對那三人卻沒有絲毫的同情,二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好好過下去,幹出一番事業來,至于在什麽人的手低下那就無所謂了。
在劉有福兄弟二人的心中,魚山集護衛隊雖然變着法的操練自己,但是也給了自己遠高于一般百姓的良好待遇,自己穿得暖、吃得飽、住得好,自己和家人還有銀子拿,可以将家人安排得妥妥的,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幾人心中正在各自想着,那邊高冉已經處置完這三個青壯,幾名護衛隊青壯大步走了過來,将三人身上的繩子松開,三人立刻癱在了地上,嘴中哀嚎着,看上去不已。
高冉看着三人,眼神冰冷的大聲說道“古人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我魚山集護衛隊給你們好吃好穿,還給了你們銀子幫補家裏人,你們爲什麽不想着報恩,卻想着恩将仇報?”
高冉一邊說着一邊走動着,雙腳踩上空地裏的木台,将木闆踩得蹬蹬作響,将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踏進劉有财、周宗勝等人的心底。
“把總,我們不是存心要和護衛隊過不去,我們不過是怕而已。”那三人之中的一個漢子虛弱的說道。
“怕?怕什麽!”
“我們是怕将來被推出去當炮灰!”
高冉聞言中氣十足的質問道“日月昭昭!用練總的話講,人間的事情老天爺都在看着,你們忘恩負義、以怨報德,你們連老天爺都不怕,還怕什麽!”
高冉的氣勢壓得那漢子心虛不已,嘴上更是呐呐無言。
高冉冷冷的說道“你們之中要不就是在蘆葦蕩中讨生活,要不就是爲劉家效命,要是我沒料錯的話,你們中的不少人,手下都欠了人命。你們劫貨殺人,王法也都沒放在眼裏,還怕什麽?”
這時,高冉一邊高聲反問着,一邊回想起之前劉君韬囑咐自己的一番談話。
“記住!這些青壯都不是什麽善類,他們不同于咱們魚山集和周邊村子裏的那些青壯。這些新征召的青壯怕的就是拳頭和刀子,怕的就是暴力而已。他們隻熟悉這樣的力量,當他們成了強者的時候,也隻會用暴力說話。所以,現在咱們就要讓這些青壯知道,咱們的力量遠在他們之上,讓他們知道,隻有服從才能有未來!”
想到這裏,高冉看着那三名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漢子,看着前方一千名青壯,大聲說道“老天爺始終睜着眼睛,你們所有人都要記住有所得就得有付出,這是老天的鐵律!我魚山集護衛隊是護衛百姓、反抗惡人的隊伍,你們想要在我魚山集的護衛下讨生活,就要聽從号令,跟在練總的身後殺伐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