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魚山蘆葦蕩以北。
魚山集的一衆青壯經過一夜的激戰,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竭,全都三三兩兩的紮堆休息着。
劉君韬和張骁軍、嚴虎面南而站,望着依舊熊熊燃燒的大火久久無語。
此番火燒魚山土匪,劉君韬下令放的這把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直到此時還沒有半分減弱的趨勢,熊熊大火似乎不将一望無盡的蘆葦蕩燒幹淨誓不罷休一般。
“大哥,咱們放的這把火是不是有點大啊?”
嚴虎也是皺着眉頭說道“是啊大哥,要是這把大火失控了的話,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劉君韬的心中也是有點擔心,不由擡頭望了望有些陰霾的天空,心中暗道“快點下雨吧!”
忽然,天空中傳來了陣陣悶雷聲,原本陰霾的急劇變化,幾乎是瞬間就變得烏雲密布。
與此同時大風驟起,涼飕飕的寒風吹得衆人有些發懵,前方不遠處的蘆葦叢像是活過來一般,開始不斷的瘋狂搖曳着。
劉君韬頓時松了一口氣,對張骁軍和嚴虎說道“走吧!看樣子要下雨了,咱們先回村子裏去吧,準備一些推車、再叫上一些人手,等到大火熄滅之後,咱們就去魚山匪寨搬運戰利品!”
張骁軍問道“大哥,那魚山匪寨裏面會不會還有留守的土匪啊?”
“就算是有也不會太多了,畢竟鎮八方将手下的幾個頭目全部拉了出來,匪寨之中應該沒幾個人把守才對。”
張骁軍一聽也對,便和嚴虎一起集結隊伍準備回村了。
一個時辰之後,瓢潑大雨終于發了神威,在狂風的助陣下,開始肆意的傾瀉,似乎要将大地全部變成澤國一般。
傾盆大雨墜落在地上濺起了陣陣白霧,将魚山集渲染得如同仙境。
此時,張白圭、郭永忠早已經帶着村民各自回家躲避大雨去了,隻留下胡德興帶着幾個手下躲在村頭的一處破草棚裏面放哨。至于衆人之前制作的稻草人和旗幟,此時都已經被大雨沖毀,變成了地上泥濘之中的破碎垃圾。
“老大!那蘆葦蕩裏面的大火就是在這魚山集都能望見,可見火勢之兇猛,估計魚山土匪早就已經死絕了,可是那劉君韬怎麽還不帶着魚山集的青壯回來?”
已經全身濕透的孟凡臣按耐不住,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開口詢問了,就連一旁的孫緒都是皺起了眉頭,有些煩躁的瞪了孟凡臣一眼。
不過緊接着,孫緒還是不由自主的側過頭去,靜靜的看着胡德興,似乎也在等着下文。
胡德興白了孟凡臣一眼,說道“這麽大的雨,劉君韬他們不得避避雨啊?裏也許是路上耽擱了,等着吧!”
孟凡臣繼續說道“可是既然那魚山土匪已經被滅了,那咱們還在這裏把守什麽?老大,咱們也找個房子去避雨吧!這裏太他娘的冷了!”
“你小子懂什麽!”
胡德興沒好氣的說道“誰知道那魚山土匪有沒有漏網之魚?萬一有零星的潰匪抛過來怎麽辦?别廢話!都給我精神點,老老實實的守在這裏!”
話音剛落,忽然一個兵丁沉聲吼道“老大快看!那邊有人馬過來了!”
胡德興聞言頓時打了一個機靈,急忙順着那兵丁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旁邊的孟凡臣、孫緒也是急忙望了過去。
隻見瓢潑大雨之中,一隊百多人的人馬結陣而來,踏着大雨中的白霧慢慢靠近中。
“哈哈!我君韬兄弟他們回來了!快!去通知郭員外和張師傅他們!”
胡德興大吼一聲,便不管不顧的沖進了大雨之中,迎着劉君韬一衆跑了過去。
郭家。
一路冒雨趕回來的劉君韬、張骁軍、嚴虎三人正坐在椅子上,身上都披着厚厚的毯子,大口大口的喝着剛剛煮好的羊肉湯。
而郭永忠、張白圭、胡德興三人則是靜靜的坐在旁邊,靜靜的等待着,并沒有急于催促劉君韬等人。
“呼!真是舒服啊!”
過了一會兒,嚴虎和張骁軍喝完了碗裏的羊肉湯,不禁舒服的呼了一口氣,稍稍恢複了一些精神。
而劉君韬也是舒舒服服的喝了兩大碗,然後便将此戰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到“鎮八方”連同手下的大小頭目和主力人馬一戰被滅,郭永忠和張白圭不禁老淚縱橫、激動不已。
畢竟,魚山土匪是壓在魚山集百姓頭上十幾年的一座大山,幾乎所有的魚山集百姓都或多或少受到過魚山土匪的侵害。此時聽聞魚山土匪被徹底消滅,郭永忠和張白圭不激動才怪。
而胡德興則是更爲興奮,要知道那魚山土匪可是滑口鎮一帶最大的禍害,現在一戰被剿滅,自己又帶着手下兄弟前來助戰,怎麽說也是大功一件,一旦報到上面去,自己和手下兄弟升官發财那是遲早的事情。
“哼!我倒要看看,以後百戶大人、百戶所裏的那些小人還敢給老子臉色看!”
胡德興在心裏暗暗發洩着,同時也琢磨着自己日後會官升幾級。
這時,劉君韬沉聲說道“郭員外、張師傅,現在有件事情必須立即處理。”
“何事?”
郭永忠、張白圭同時問道。
“立刻籌集推車、召集村中的壯婦,隻要大雨一停咱們就要趕往魚山匪寨。我怕時間久了,那魚山匪寨裏看家的零星土匪會四散而逃,到時候鎮八方敗亡的消息就會散播出去,那匪寨裏面的錢糧可就是各方勢力眼中的肥肉了!”
旁邊的張骁軍也是急忙說道“郭員外、爹!大哥說的沒錯!咱們必須在各方勢力得到消息之前,将那些錢糧運回村子!”
張白圭聞言沒好氣的瞪了張骁軍一眼,心中暗道“軍兒啊!此戰我本來是想讓你指揮的,現在你反而成了那劉君韬的小弟,還将村中青壯的領導權讓了出去,讓我說什麽好!”
不過想歸想,張白圭也明白剿滅魚山土匪多虧了劉君韬,否則此番魚山集還真是在劫難逃了。
于是,張白圭率先點頭說道“此事好辦,我現在就去搜尋推車。”
郭永忠也是點頭稱是,說道“我讓唐宇去叫人!”
随後,劉君韬見胡德興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便笑着說道“胡大人也讓兄弟們收拾收拾吧,等到雨停了咱們一同上魚山。這魚山匪寨橫行魚山一帶十幾年,匪寨中藏匿的錢糧不在少數,咱們去的人少了可是搬不完的!”
“哈哈!好說!好說!”
胡德興大笑着,整個臉頰都是興奮得通紅,好像是喝醉了一般。
轉眼到了下午時分,瓢潑大雨整整下了半天時間,将魚山集連同蘆葦蕩一帶都灌溉得如同澤國一般。
眼見大雨驟停,劉君韬一聲令下,和胡德興、張骁軍、嚴虎一起帶着一百多名青壯、五十多名村中壯婦,以及孫緒、孟凡臣等六名衛所兵急忙出發,随行的還有魚山集中所有的推車,共計七十多輛,以及數百個大大小小的麻布口袋。
當衆人進入蘆葦蕩,經過之前着過大火的地方之時,還見到了許多形狀各異的焦屍,就如同是一個又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讓人見了膽寒不已。
隊伍中的那數十名壯婦見了都是臉色慘白、尖叫連連,要不是隊伍中有一百多名漢子在,估計這些壯婦早就吓得魂飛魄散、當場奔逃了。
胡德興一面趕路一面四下看了看,心中也是淩然,對劉君韬的手段有了新的認識,心中暗道“别看我君韬兄弟年紀輕輕的,可是這心腸還真是狠辣啊!一把大火便将幾百人燒了個一幹二淨,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就這番心智、膽色真是我所不及的!”
正想着,就聽劉君韬在前面說道“大家都加把勁了!咱們要在傍晚之前趕到魚山匪寨,今晚就在匪寨中過夜了,加把勁快些趕路了!”
“好!快些走啊!”
“錢糧就在前面,大家沖啊!”
衆人聞言都是高聲應和着,同時全都加快了腳步,将那些魚山土匪的屍體甩在了身後。
“胡大人,回頭記得帶着官家的人來這裏,這些土匪的首級可都是功勞啊!”
行進間,劉君韬湊到胡德興的身旁低聲說着,胡德興頓時就是雙眼冒光,興奮的對劉君韬說道“君韬兄弟放心,我既然是功勞到手了,那匪寨中的錢糧我也不多要,隻要将我手下陣亡兄弟的安家費給我,再給我們幾個兄弟一些酒錢就好,剩下的都歸魚山集!”
劉君韬大笑着點了點頭,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看來這胡德興、胡小旗還是挺上道的。
這天傍晚時分,劉君韬一衆趕到了位于魚山半山腰的匪寨。隻見往日裏人頭攢動、匪氣濃厚的寨子裏面靜悄悄的,好像是已經被廢棄了一般。
突然,幾個小喽啰冒了出來,就在牆頭上大聲叫罵着,呵斥劉君韬一衆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在這裏鬧事。
劉君韬見狀冷冷看着前方,朝着身後一招手,嚴虎便沖出了人群,将經過蘆葦蕩時砍下的“鎮八方”首級丢在了寨子外面,大聲叫道“鎮八方已死!投降就能活命,否則的話鎮八方就是你們的下場!”
牆上的那幾個土匪喽啰眼見自己的大王竟然死了,頓時如同驚弓之鳥,在牆頭亂竄了起來。
沒過多久,匪寨的大門就被打開了,兩個小喽啰滿臉谄媚的跑了出來,獻功似的對衆人點頭哈腰,其中一人對衆人說道“敢問哪位大人的領軍的将軍?小的們已經……”
那個小喽啰還沒說完,就聽劉君韬不耐煩的說道“殺了他們!”
旁邊的嚴虎、張骁軍早就各自拿了一把繳獲的砍刀在手,聽到劉君韬的命令便沖了上去,還沒等那兩個小喽啰反應過來就一刀砍下。那兩個小喽啰至死還不敢相信,世上怎麽有這樣的人,自己已經投降獻城了,爲什麽還要殺了自己?
“沖進去!所有土匪殺無赦,将裏面的錢糧、财物全部集中起來!”
随着劉君韬一聲令下,張骁軍、嚴虎便帶着一百多名青壯一窩蜂的沖進了匪寨,胡德興也是帶着孫緒、孟凡臣等衛所兵跟着沖了進去,就連那數十名壯婦都是興奮的推車上前,跟在衆人的身後沖進了匪寨。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匪寨中的十幾個土匪被屠殺一空,而衆人沒有任何折損。
經過清點,劉君韬一衆在魚山匪寨繳獲了白銀一千三百八十兩,糧食一百六十石(16000斤左右),兵器數十把,大多都是各種款式的砍刀。
眼見收獲頗豐,衆人都是興奮非常,甚至不少的青壯和壯婦都是激動得熱淚盈眶。
次日一早,經過一夜的裝車、打包,劉君韬帶着衆人将匪寨裏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上準備返回魚山集,剩下所有帶不走的東西,連同魚山匪寨一起,被劉君韬下令全部焚毀,最後一把大火全部化爲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