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媛跟王安剛進了那個大院子了之後,這才發現這個大院子實際上比她想象中的要小。
有三個籃球廠大小的空地兩邊,竟然交叉分布着六座筒子樓。
這六座筒子樓裏頭也不知道住了多少戶人家,這會兒應該是下班的時間,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的職工人員。
一樓的環境看上去不好。
大老遠的都能感受到,他們屋子裏頭散發出來的潮氣。
陳媛媛跟着一直都不說話的王安剛,徑直的走向了後頭的第五座筒子樓。
筒子樓的樓梯不寬,非常的狹窄。
也就剛好讓三個人并排在上頭行走而已。
王安剛不說話的時候,臉上看上去特别的嚴肅。
陳媛媛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王安剛這個人性子太冷漠了。
以至于這棟樓裏頭已經有無數個人都跟他面對面了,他還是那麽一副淡淡的,不愛搭理人的樣子。
陳媛媛安安靜靜的跟着他,一口氣上了五樓。
上了五樓之後,就徑直的走到了那個半露天的走道裏頭。
這走道一點都不好走。
絕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個的屋門口放的有爐竈。
有的也堆放鍋碗瓢盆一類的東西。
有的則堆放一垛垛的煤。
這煤有煤球。
也有煤餅子。
也有煤渣。
陳媛媛往隻有一米來寬的走道過身的時候,還發現有些家庭用的煤,是放在室内的。
陳媛媛經過那些居民家的時候,往那些開着大門的房間裏,偷瞧了好久。
她發現了這裏的每個房間,看上去都挺大的。
一個大通房。
有些人用木闆子将房子隔成的數間。
有些則沒有。
陳媛媛一眼望過去的時候,覺得這些房子差不多都有四十個平方。
如果一個人住在這樣的空間裏頭,那用起來綽綽有餘。
畢竟,一主卧一小廳,一廚一衛,四十個平方挺寬敞的。
但是這會兒陳媛媛已經注意到了,這每一個大房間裏頭,差不多都住了一整戶人家。
一戶人家好像都有十多個人。
有些還有二十幾個。
……
王安剛這個時候已經帶着陳媛媛,走到了這條走道的盡頭。
“剛子,你回來了?你還沒吃吧?哈哈,你要是沒吃的話,那說明我回來的時間剛剛巧!快,快進來!我剛才替你做了一碗面湯。這湯料是用咱們媽今天買的大骨頭熬的,聞着香的很呢!”
王安剛聽了,輕輕地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麽,徑直的推開門之後就進去了。
陳媛媛見了,心想,我剛才都已經到醫院裏吃了。
既然這會兒是他們一大家子的人吃飯的時候,那我就要識相一些,不進去了。
這般想着,陳媛媛就站在走廊那裏,沒動。
反而一臉欣欣然的觀察着這陽台的水泥欄杆。
看着這水泥欄杆之間的那空心的花紋,心想,這些東西都帶有濃重的時代特征,都是老古董了。
看這上頭的水泥風化的碎末就知道了。
……
陳媛媛一個人淡定的站在屋外,欣然自得,而先前招呼王安剛吃面的那個女人,這會兒見陳媛媛一個人站在這裏,心裏不免有些嘀咕。
這小姑娘是誰呀?
剛才的時候一聲不吭的就跟着自家的小叔子過來,這會兒又一聲不吭的守在自家的門外。
這姑娘莫不是小叔子他的愛慕者者和追求者吧?
可是,這愛慕追求人的方式,也太不靠譜了一些……
哪有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跟着男同志,到他家裏去的?
這也太不矜持了。
王安剛三嫂子一邊假意在爐竈上頭刷鍋,一邊仔細瞧着背着她站着的陳媛媛,那一身的打扮。
這小姑娘穿的好看是好看,但是這些東西也着實太費錢了一些。
再說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穿什麽襪子呀?
還穿着機器做的純棉布白襪子!
呵呵,她家裏頭的人還真是舍得爲她花錢!
自家小叔子的情況,她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自己的婆婆公公每個月都能從他那裏得到四十多塊錢!!
小叔子每個月掙那麽多的錢,都舍不得給自己買上一雙襪子,再對比眼前的這個姑娘,王安剛三嫂子錢三妮,當即就在心裏頭啧啧啧了好幾聲。
“這姑娘和我家小叔子着實不配!”
……
陳媛媛又不是一個沒有知覺的人,她這會兒哪裏感覺不到自己身後,那麽一雙快要把她的背心看穿的眼睛。
王安剛三嫂子,也就是這個叫錢三妮的女人,原主都跟她打了兩年的交道了。
天天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原主可是非常的了解這個人的。
這人的性子非常的勢利。
家裏頭哪個人有錢,她就說誰好話,拍誰的馬屁。
都一把年紀了,三十幾歲的人,還天天喜歡紮着麻花辮。
還一邊一個。
長着一張長長的馬臉,配上馬臉上的那些像是星星一般的黃斑,再搭上她厚厚的如香腸一般的嘴唇,這人想不給人深刻的印象都不行!
陳媛媛微微的回憶了一下記憶,立馬就知道了錢三妮這個女人,是什麽時候跟原主鬧起意見來的。
錢三妮這個人有個弟弟。
叫錢得寶。
錢得寶二十多歲了,家裏窮,又沒有啥子關系,一直都沒正式工作,屬于那種一個月隻有八塊錢的學徒工。
還是在棉紡織廠搞搬運的學徒工。
一般的人家是不會找這樣的老光棍漢做丈夫的。所以,錢三妮前些日子就把主意打到原主身上了。
一是瞧着她年紀小,不懂事,她弟弟要是把她給弄到手了,這娶老婆就不用再花錢了。
二是,原主嫁到她們家了之後,那原主的撫恤金,她家也可以分上一半。
就爲這事兒,原主還跟她吵起來過。
王大偉和他老婆丁大妮自打知道這事兒了之後,就對着錢三妮這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錢三妮被自己的公公婆婆,還有二哥二嫂,天天一頓擠兌了一番,從此她便恨上了原主。
時不時的給她穿小鞋。
家裏頭有什麽活兒就指使她一個人來幹。
要不然不準吃飯。
……
“這位小同志,這外面的天色也晚了,你是不是也該回自己的家了?再不回去,你父母可是要擔心的!”
錢三妮一開口,陳媛媛立馬回轉了身,跟她來了一個面對面。
這會兒,陳媛媛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了。
她現在唯一的感想就是。
錢三妮這個人的眼神真的有點不好。
原主好歹也是一個跟她朝夕相對兩年的人。
可她呢,這會兒偏偏不認得她了。
雖然說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的,但是這效果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自己這會兒跟她面對面呢,她竟然真的一點都不認識了……
她除了無語之外,心裏對“人靠衣裝”這四個大字,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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