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綠柳的臉很陰沉,冷笑道:“好,很好,好極了。”
李紅櫻歎道:“又何必如此,我們一旦出手,就要殺人。雖有多年未曾殺人,殺人的手段,卻還不曾忘記。”
殺人這種事,就算是想忘,也很難忘掉。
楊綠柳道:“我們這一生中殺人無數,并不在乎多少一個人。”
李君逢也笑道:“我這一生中,已不知被人殺過多少次,再多少一次,我也不在乎。”
紅櫻綠柳冷冷道:“好極了。”
一陣風吹過,天地間的殺氣更重了。
李君逢道:“既是劍客,你們的劍呢?”
“劍已在手!”
兩人忽然同時翻身,手中已不知何時多了柄精光四射的劍。
劍很短,隻有七寸,比尋常的劍短一倍還不止。但一劍在手,劍氣已直迫美睫而來。
這一股淩厲的劍氣,已将數十丈内所有的生物籠罩。即使是遠處的哥舒冰,也已生出逼人的寒意,那淩厲的劍氣,就好似已經穿透了她的胸膛,穿入了她的心。
她又退了七八步,劍氣衰減,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一寸短、一寸險。
這是江湖中古老的語言,這已經算是世上最短的劍了。
最短的劍,想必也一定是最兇的劍。
而這兩柄劍更是殺人無數,劍的本身,就已帶着兇殺之氣。
李紅櫻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兩寸長的劍柄,冷冷道:“你的武器呢?”
李君逢手臂一揮,竟随手折下一條長長的柳枝。
“這就是我的武器。”
楊綠柳眼睛一瞪,呵呵笑道:“好好好,好一個武器。”
的确是一個很好的武器,與他們的兵器完全相反。
短劍鋒銳堅硬,柳枝輕巧柔軟。
短劍很短,隻有七寸,柳枝則有足足三四尺的長度。
短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充滿了殺意與死亡的氣息。而這一根楊柳卻是剛剛摘下,生機勃勃。
李紅櫻道:“可惜,你想要以長勝短,以柔克剛,卻是打錯了主意。”
李君逢道:“哦?”
楊綠柳道:“你先且看看我們的武功招式,否則待會一擊而死,到了閻王殿,也不甘心。”
他手中的短劍突然飛出,如閃電一擊,卻遠比閃電更加靈活。
劍光在暮色中如神龍般夭矯飛舞,而楊綠柳整個人卻在一丈之外,簡直就像是神迹一般。
哥舒冰一驚,這難道就是仙俠神話中的“以氣馭劍?”,這兩人的劍法竟然達到了這種境地?
不,不是!
她仔細看出,已看出楊綠柳手中飛起了一根光華閃閃的烏絲,帶動着這柄短劍,操縱自如。
劍光一轉,忽然間又飛回到了楊綠柳手中。
李君逢拍手道:“以氣馭線,以線馭劍。”
李紅櫻道:“現在我們隻能以二丈飛線,帶動七寸短劍。”
楊綠柳道:“等我們能以十丈飛線,帶動三尺劍鋒時,這一步的功夫才算是完成,到時候雙劍合璧,才算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李紅櫻歎道:“隻可惜,這至少還要花十年的時間。”
楊綠柳道:“不過,這用來對付你已是綽綽有餘了。”
他們的話語已經很明顯了,他們的劍不但長,而且變化多端。李君逢若是想要以長勝短,以弱勝強,卻是癡心妄想。
這本是他們用來對付逍遙侯的招式,今天卻特地爲李君逢施展出來。
李君逢輕拂着柳枝,笑道:“不試一試,又如何知道呢?”
紅櫻綠柳同時道:“好。”
話語落下,天地間就已滿是肅殺之氣,夕陽的光輝灑在蒼穹大地,宛如鮮血一般。
而紅櫻綠柳兩人似乎也更加恐怖,仿若地獄中的幽靈,目光詭異,爲索命而來。
;忽然間,兩人同時輕叱一聲:“走。”
叱聲中,兩人手中的短劍,已同時飛出,如神龍交剪,閃電一擊。劍光一閃,飛擊李君逢身上的兩大要穴。
這一擊的速度,同樣是也絕不是任何人能夠想象得到。
李君逢沒有退,而是果斷的揮出了手中的柳枝。
細細的柳枝,倏然探入進鋒銳無匹的劍勢之中。
兩人的短劍鋒利異常,劍勢更是詭秘而輝煌,莫說是一根細軟的柳枝,就是精鐵也要被刺穿。
可柳枝進入其中,卻好似變淡了許多,在虛實間變化不定,似虛還實,似真還假,叫人難以琢磨,難以估量。
隐隐中,還有一個淡淡的金色,萦繞在柳枝上面。
咻!
細細的柳枝打在了李紅櫻的短劍上,短劍竟然被細細的樹枝打的偏移起來。
然後李紅櫻的短劍撞到了楊綠柳的斷劍上,兩把劍“叮”的一聲,在空中交擊,力量碰撞,又各自向飛兩邊,在毫厘間與李君逢擦肩而過。
紅櫻綠柳臉色微微一變,手臂揮動,衣袖宛如流雲一般拂動,兩把短劍在空中一轉,就再次化作兩道劍光長龍,交剪而來。
李君逢卻是半點也不在意,隻是再次揮動柳枝,拂在其中一人的短劍上,那短劍被着一股柔力一帶,就打向另一把飛劍。
數招過去,兩人竟然連李君逢的衣袖也沒有沾到。
李君逢的招看似簡單而輕松,但實際上卻是難以想象。
李紅櫻與楊綠柳臉色變化莫定,他們從未見過,有人竟然能夠将巧力運用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匪夷所思。
每一次都能夠看出他們劍法中的薄弱點,然後稍加利用,讓雙劍碰撞,自己卻沒有費多少力量。
而且,尋常的柳枝莫說是打飛他們手中的短劍,隻要一靠近劍勢之中,就立刻要被絞成齑粉。
如今的柳枝,有一層詭異的能量保護着,不懼與飛濺碰撞。
兩人知道今天遇到了對手,紛紛沉下心來,全力施展自己的飛劍術。
刹那間,就見漫天劍光飛舞,圍繞着李君逢周身上下,攻勢宛如狂風暴雨,不斷尋找着破綻攻擊他。
而李君逢宛如泰山一般,佁然不動,隻是輕輕揮舞着手中的柳條,以柔克剛,将兩人的攻擊擋下。
在這柳條上,流淌着别樣的身輝,既像是天上的月光,皎潔明朗。又像是渡了一層神聖的金黃,讓它看起來堅不可摧一般。
顯然,李君逢是将日神圖與月神圖的力量注入其中。
當當當當當!
紅櫻綠柳的攻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猛,每一次攻擊,都有着催金裂石的力量。
李君逢手中的柳條光輝也越來越盛,金光燦然,每一次與兵器碰撞,都會發出兵器交擊之聲,實在是不可思議。
咔嚓,咔嚓。
三人的交手壓制在方圓一兩丈的範圍之中,不斷就劍氣四洩,八角亭中已有無數彌補的蛛網碎紋,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倒塌。
轟!
忽然,劍鳴如龍吟聲長作,随後一身巨大響聲傳來,緊緊是一個呼吸之間,那一座堅固的八角亭便宛如是被一把神矛從天刺破,勁氣崩散,碎片四射。
在一片煙塵之中,三道人影飛出,同時還有千萬點精芒在期間吞吐閃爍,如雷如電。
這當然不是雷電,卻遠比雷霆更加可怕。飛騰的劍光好似有了靈性,充斥着讓人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李君逢依舊一塵不染,一根細細的柳條,已化作一道燦然光幕,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不露絲毫縫隙破綻。
“寒星千點!”
兩道劍光倏然收攝起來,然後李紅櫻的飛濺陡然射出成千上百道光芒,恐怖的氣勁融入到劍體之中,劍光每進一寸,都有十數種變化衍生而出。
楊綠柳一聲清嘯,整個人一瞬間如同雲中飛鶴,突然之間飛掠而起。
“雷裂九霄!”
當他飛至最高處時,手中的飛劍也同時施展下來。這一劍的劍勢全都籠罩在寸芒之間,劍随心動,雷霆般的劍光直往下襲來。
紅櫻綠柳無愧爲橫行數十年的天外殺手,其手段果然遠非常人能及。
一個人的劍光籠罩至李君逢全身,另個卻是将所有劍光收攝一點,兩者間配合,已形成天人交泰、地破天驚之勢。
轟!
下一刻,兩道殺招同時襲來,柳枝形成的防禦被破,李君逢更是連連後退了數丈之遠。
他拍手道:“紅櫻綠柳,天外殺手,這一份名頭果然不是吹噓出來的。”
紅櫻綠柳兩人被李君逢稱贊,并沒有絲毫的得意之情,反而臉色越發的嚴肅起來。
經過這短時間的交手,他們就已經明白,他們即使是兩人聯手,也不是李君逢的對手。對方隻是用一根柳條,便已經防禦的幾乎無懈可擊,找不出絲毫的破綻。
他們全力出手,才将其擊破,而且那人卻依舊半點損傷都沒有。
那這人一旦出手進攻,威力又怎能想象?
李君逢面色淡然,他并非要單純的擊敗兩人,而是要徹底的降服他們。
這一種降服,便是用絕對的實力碾壓,讓他們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
“兩位,且小心了,接下來就該我攻擊了。”
李君逢足尖輕點在一顆柳樹上,身輕如燕。随後,手中的柳枝揮灑,整個天地盈盈一片綠葉,生機盎然。
而在李君逢手中的柳枝,十片柳葉飛了出去,化作十道綠光,分别襲向兩人。
紅櫻綠柳臉色大變,在他們眼中,這哪裏是十片柳葉,而是十道劍光。
夕陽西下,滿天紅霞。
而在這一瞬間,卻盡皆失了顔色,黯淡了下去。
天上天下,所有的輝煌與光亮,都凝聚在了這十片柳葉中。
驚心動魄的劍光,瞬間劃破長空。放眼江湖,能夠施展出這般劍光的,也是屈指可數。
而李君逢卻隻是随意揮手,柳葉爲劍,這等武功簡直已非人所能想象。
“原來,這人也是一個劍客!”
而這位劍客之所以不帶兵器,卻已臻至摘葉飛花,皆可爲兵的境界了。
紅櫻綠柳瞳孔收縮,全身汗毛道理,一股危險到極點的感覺油然而生。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時,還是在與逍遙侯交手三百來招之後。
時間已經來不及多想,紅櫻綠柳兩人靠近,然後發瘋一般施展飛劍術,空中不斷有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
眨眼間,十片柳葉已經被兩人盡數抵擋下來。隻是他們微微喘着粗氣,顯然也有很大的消耗。
“好好好,你們沒有讓我失望。不過,你們能夠接的下十片柳葉,那接的下百片?錢片嗎?”
紅櫻綠柳心中悚然,一擡頭,卻見李君逢已經在一顆柳樹之下,一掌排在樹幹上,頓時柳葉簌簌落下。
“去!”
刹那間,勁風破空呼嘯,成百上千的綠葉,竟如無數利劍疾射而至。
一片片柳葉吐露着鋒銳攝人的氣機,穿破長空,帶起呼嘯的尖銳之聲。
紅櫻綠柳咬牙,他們現在是連投靠的話都來不及說出。
轟轟轟!
無數柳葉疾風驟雨一般轟擊而至,然後次第炸開,其内蘊含的強大劍氣同時引爆,漫天氣勁潰散,橫流般往四面八方宣洩而出。
玩偶山莊的牆體地面在連綿不絕的劍氣轟擊下,一個個次第爆裂開來,支離破碎的坍塌,掀起陣陣煙塵,将紅櫻綠柳的身形遮掩。
這玩偶山莊中除了這兩個老家夥外,自然還有其他的“玩偶”存在,此時聽得動靜,也紛紛趕來,然後張開嘴巴,駭然變色。
“咳咳。”
紅櫻綠柳從一片煙塵中走出,他們并未遭受嚴重的傷害,那些柳葉紛紛與他們擦肩而過,但那洩露出來的劍意,卻依舊讓他們受了輕傷。
“我想,我應該不用再出手了吧。”李君逢輕拍着手道。
紅櫻綠柳面面相觑,然後同時向李君逢躬身行禮。
他們身爲劍客的傲氣,早已被數十年如一日的“玩偶”身份折磨一空。既然能夠與逍遙侯做交易,苟活性命。
那麽,爲什麽不能與李君逢做交易,幫助哥舒冰掌控天宗組織,從而獲得更多的自由呢?
“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李君逢笑了笑,有轉過身了,打量了四周趕來的各個“玩偶”,說道:“諸位,以後這個山莊的主人就是我了,不知道你們可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