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婆子的話如同春風送暖一般,如熱水一般滋潤心田。楊飛看着一旁的遺照,遺照上正是她老伴的照片,也正是那煤油燈上漂浮的鬼影。
“你的老伴,是什麽樣的人?”
看來那個鬼,就是她的老伴兒。
楊飛忍不住道。
他和劉洪濤兩人,身體不由自主的在田裏勞作,一邊又問着問題。
勞作是李雲控制他們兩人做的,問問題并不是。
“他啊,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盲婆子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回想起我們的第一次相遇,還挺讓我生氣的,那時候我去衛生所抓藥,那家夥騎着自行車把我給摔着了,他還說我不看路,我這不是看不清嗎,也看不到路,那家夥明明就是自己騎自行車太快了.”
“你這眼睛還能自己去醫院?”
劉洪濤有些疑惑。
“哈哈哈,老婆子我的眼睛那時候還沒那麽壞,還不是全瞎,能看的到強一點的光源,不過除此之外其他的也都看不見。”盲婆子笑了笑道:“我呢,耳朵很靈敏,還記得那家夥的聲音像公鴨子一樣,繞繞的,說話還喜歡揉鼻子。”
盲婆子似乎還因爲回憶起老伴的公鴨嗓而感到好笑。
“後來呢,他知道我眼睛看不見後反而給我道歉了,還帶我去吃了一碗涼粉,夏天的涼粉啊,吃的哇涼哇涼的,舒服極了.我們因爲這事兒相識,相知,也就在一起結了婚。”
“你都看不見他,還和他結了婚?你知道他長啥樣嗎?”
“我的确是看不見他啊,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他在哪兒。”盲婆子撫着旁邊那煤油燈說道:“他知道我隻能看到強光源的東西,所以就買了個煤油燈,說隻要這煤油燈點燃了,我就知道他在這兒呢,隻要他在旁邊,老婆子我什麽都不怕。”
“他呢也是命苦,走的比較早,他走之前呢,給我留下的最珍貴的就是這煤油燈,他說過,會一直給我提燈換油的”
盲婆子雙眼雖無神光,卻給楊飛還有劉洪濤一種錯覺,那雙眼裏,有很亮很亮的光。
星星燭火的煤油燈綻放着微弱的光華。
盲眼的婆子什麽都看不見,她的世界裏,隻有那微弱的光華亮堂着,指引着她。
雖然一片黑暗,但是有那點點光明,便是光明的世界。
這是盲婆子生命的支撐。
劉洪濤和楊飛兩人默默的低下了頭。
這一盞對她來說最重要的煤油燈,他們竟然想要.
羞愧和淡淡的悔恨彌漫。
而一直漂浮在煤油燈上方的鬼影,此時此刻突然清晰了起來,他漂浮到盲老婆子的身後雙手環繞着她,煤油燈的亮光則是愈加的柔和,照耀着那漂浮的虛影和盲婆子。
盲婆子柔笑着,撫着自己的肩頭。
“我現在能感覺的到他在我的身旁,他一直就陪着我,沒有離開,他留下的煤油燈啊,從來就沒有熄過,他從來沒有離開我啊。”
這光。
照亮了盲婆子的心田,照亮了昏暗的屋子,也照亮了楊飛和劉洪濤别的什麽東西.
李雲揮舞拂塵,轉身淡淡的說道。
“瞧見了嗎,這不是什麽奇異的寶貝,僅僅隻是一個靈魂的餘燼在發出微光而已,這煤油燈,你們即使拿走了,也不會有和其他煤油燈不同的地方,最後他隻會熄滅最後一絲光,如何,你們還要這個‘寶貝’嗎?”
“不要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聲音很低也很輕。
李雲聞言笑了笑,同時起身對着盲婆子說道:“多謝款待,貧道先行離去了。”
“啊,不多坐一會兒啊.”
盲婆子還想要挽留李雲,她感覺的到,這個聲音很柔和清正的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氣質,能讓人安心的氣質,也正因爲如此她才不由自主的說了那麽多的。
“不了,貧道隻是偶然路過罷了,有緣再見吧。”
李雲站起身來,悠然離去,離開的時候已經解除了劉洪濤還有楊飛身上的所有法咒。
然而兩人依然在田裏幫忙,沒有離去的意思.
第二天的時候,重陽花市照常開市。
和第一天相比,這菊花花市已經少了很多人,不過依然是整條街道,甚至整個縣城最熱鬧的地方。
那些昨夜‘撞鬼’的混混們又來到了這條街道上,準備找着能下手的目标。
雖然‘撞鬼’對他們來說相當的奇異,但生活總是要繼續的,對他們來說,生活便是在陰影下偷偷摸摸。
幾人蹲下抽着煙,低着頭,用轉悠的眼珠子打量着每一個路過的人。
如果有人路過将眼神放到他們身上的話,他們會下意識的低下頭俯下身子,将身體置于陰影的地方才能讓他們有些許的安全感。
幾人悄悄讨論道。
“話說楊飛和劉洪濤那倆貨哪裏去了?”
“不知道啊,可能被鬼給幹掉了吧,昨晚我看到了,他們好像沒有跑出來。”
“啧,真倒黴,居然遇到這麽詭異的事兒”
“對啊,那老家夥家裏有鬼,就是那什麽煤油燈再神奇,也得有命去花啊。”
“算了算了,咱們還是幹點自己能幹的事兒吧,别去招惹那老太婆了”
幾人都覺得心有餘悸和慶幸,幸好跑的比劉洪濤和楊飛快。
正當幾人感到慶幸的時候,遠處卻傳來熟悉洪亮的聲音,尋聲望去,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大盆一百!中盆五十,小盆十塊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瞧一瞧,看一看!”
“上好的秋菊!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啦!”
是楊飛和劉洪濤,他們一人騎着一輛三輪車叫賣着秋菊。
兩人昂首挺胸,高昂着腦袋叫賣,迎着烈日和太陽
聲音,異常的洪亮。
亮的像光一樣。
(本章完)